可刚才有那么一瞬,他是真的想亲自送他的,可没想到颜随原居然那么快就拒绝了,而且看他那个避之不及的态度,貌似很怕自己被他亲戚发现。
卓阳冰从没被人这么对待过,外头讨厌他的人很多,除了原杰,也没谁这么不给面子。
我难道带出去很丢脸吗?
卓阳冰一边生气一边看电视,完全不记得自己当初签合同说的那些混账话。
电视机新闻主持人的话他几乎没怎么在听,却忽然又想起了那天谢文谦说的话。
‘你还没开窍吗?’
这句话再一次在他脑子里回响起来,然而现在的他就和当时一样困惑,可谢文谦那时却一脸“你果然就是个傻的”的表情,并且还很淡定的说,“这种事必须要由自己发现比较好”,来回应他。
发现?发现什么?
卓阳冰有点在意他说的话,而且他也觉得自己可能忽略了什么很重要的东西,只是他还没察觉到而已。
这种感觉特别糟糕,就像是有什么东西不在自己掌控中一样,而且别人都发现了,却都不告诉他。
卓阳冰一想起谢文谦当时那似笑非笑的眼神就不爽,总觉得他拿自己真的当傻子。
他在这边莫名其妙的生闷气,而颜随原已经快到家了。
“师傅,我就在前面下,请您把我放下来吧。”颜随原看了看路况,指着街角对他说。
陈师傅依言把车停了下来,“要是回来了就给我打电话,我随时等你。”
毕竟他是被卓先生吩咐只跟着颜随原一人的,陈师傅当然要顾好他。
“好的,谢谢师傅!”颜随原关上车门,原地理了理自己的衣着,这才继续往前走。
不过他没有急着回家,而是拐了个弯先去了银行,从自助提款机上提了些钱出来,步行十分钟到家。
他才刚到自己单元楼下,就看见自己的姑姑已经到了,拎着大包小包的东西乐呵呵的跟邻居们聊天。
见他回来,姑姑眼睛一亮,扯着嗓子喊:“原原回来啦?”
“姑姑。”颜随原笑着跑过去,自觉的从她手里把东西接过来,和邻居们道别后带着她上楼,“你来之前怎么也不打电话,等了很久了吧?”
上楼后,颜随原关上门立刻去厨房烧热水,然后才返回客厅,陪着姑姑坐下。
颜姑姑风尘仆仆的来了,从乡下坐着公交车一路颠簸,好容易能坐下来,歇了一大口气,满头都是汗。
她穿着一身朴素廉价的汗衫,脚下是孩子们换下来的旧鞋,因为长期的农村劳作,一张脸变得又黑又红,眼周全是皱纹,那双手更是遍布茧子和细小的裂痕,一看就是烈日下劳苦农活做多了。
她的面目是那么沧桑衰老,谁也看不出,当年十八岁的她也曾是水灵灵的一朵村花。
“知秋呢?怎么没见她?”姑姑歇了一会儿后才想起没看见自己的小侄女,疑惑地问道:“今天应该放假了呀?”
颜随原忙回道:“她被老师选去参加化学竞赛,这周留校补课了。”
“又参加竞赛啊?”姑姑喜笑颜开,那表情比她自己的孩子成绩好还高兴,“我们知秋就是有出息!”
颜随原也跟着笑起来:“大哥和知夏妹妹怎么样?”
“他俩都是不争气的。”姑姑嘴上这么说,眼里却充满了骄傲,“你大哥去年大学毕业回乡跟着人瞎搞什么果园,天天不着家!~你妹子现在也三年级了,成绩虽然说是数一数二的,不过咱们那是乡下的学校,和城里不能比,跟知秋比就更差了。”
颜随原笑道:“大哥那么老实,以后肯定能挣钱。”
“别提他俩了,你最近怎么样?我瞧你好像胖了点。”姑姑仔细看了看,不禁感叹:“要我说,你们兄妹俩都漂亮,也是给咱们颜家长脸了,祖坟冒烟呢。”
被姑姑这么夸,颜随原不好意思起来,随口说:“可是大家都说我不像爸爸。”
“瞎说,你和你爸多像!”姑姑放在膝上的手忽然紧紧地握成拳,声调也不禁拔高带了些怒气:“你听那些东西乱说话!村里那些长舌妇是嫉妒!她们家里的儿子闺女长的丑,就出门瞎编!”
颜随原只是随口一说,没想到姑姑还当真了,连忙又说:“我没当真,姑姑你别气。”
姑姑很快平静下来,抬眼看了看屋子里简陋杂乱的东西,和她上次来没什么变化,又看了看墙上放着的弟弟遗照,忽然眼里又噙了泪花:“你爸命太苦了,他怎么就那么想不开……”
“连带着你和知秋现在也这么苦,我们颜家也不知造了什么孽……”
姑姑每次来都会哭,她平时太忙了不能经常过来照顾,可一进城看到颜随原兄妹住的这么差,还不如她在乡下的土房子宽敞,忍不住就悲从心来,当年她弟弟一家子在村里就是人人羡慕的榜样,谁能想到多年后这个家竟能破败成这样。
颜随原轻轻地拍着她的肩膀安慰,尽管已经习惯了姑姑这样哭,可他心里也不好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