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向阿棘,带着隐隐的哭腔:“阿棘,我要走啦。”
阿棘早有预料,并不惊讶,也不敢挽留,坦然地点了点头,他的脸像纸一样惨白,在yan光下有种哀怨的美,他站得不再那么挺拔,箭伤的疼痛让他两肩内扣,伛偻着腰身,慕容迦叶心如刀绞。
阿棘也回了一个勉强的笑,沙哑道:“好。”
慕容迦叶朝赫连安代挤出一个笑来:“舅舅,阿棘熟悉这里,让他领咱们从近路出去吧,可以节省两个时辰,我们可以在天黑之前到白狼镇,到客栈歇脚整顿。”
慕容迦叶的建议无懈可击,b自己的打算靠谱太多,赫连安代只好同意,对着斡扎朵道:“把你的马让给他。”
“不,舅舅,让他骑我的马吧,他身上有伤,流光一向平稳。”慕容迦叶关切地看着阿棘。
阿棘默默地跨上马镫,坐在银鞍之上,这匹宝马是赫连安代送给慕容迦叶的ren礼物,名流光,马如其名,马首高扬,皮毛光可鉴人,神气极了——鎏金青铜马冠,马面上戴着当卢,就连马鬃都被梳成利落地三gu麻花辫,马颈悬着h金打造的杏叶,马尾之上,缠着jg美的云珠,垂于马腹两侧的彩绘障泥上绣着一个正在打马s箭的少nv,正是慕容迦叶的模样,他从未见过这样华丽的马具,珍ai地掣住缰绳,还有慕容迦叶手掌的余温。
赫连安代拉斡扎朵上了自己的马,慕容迦叶则骑着斡扎朵的马,跟在阿棘身后,举手号令身后侍卫:“众兵听令,这一路略有险峻,稍微放慢速度。”
赫连安代静静地观察着失而复得的外甥nv,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她有模有样的指挥,颇有主人风范,而那话里隐隐含着什么意图,是他不敢去设想的。
阿棘回首看她,她知道她在动用一切权威去拖延两人的相处时间,他的心里开始酝酿一场大雪。
慕容迦叶眨了眨眼,直到他回过头去,终于追下一滴眼泪。
近路曲折崎岖,二人不敢有更多的交流,一路无话。
终于到了白浪河谷,阿棘飞身下马,向赫连安代行礼:“前面就是白狼镇了,恕不远送。”
慕容迦叶看看赫连安代,又看向阿棘:“感谢你这段时间的照料,我一直没有回报什么,这匹马,就当我送你的谢礼,正宗的汗血宝马,日行千里,我骑了三年的坐骑,希望不要嫌弃。”
她和他,从没有用这么郑重到虚伪的语气说话过,就像那些尊崇繁文缛节的贵族一样,拿腔作调,赫连安代淡淡一笑,摇了摇头:“我自己走着回去就行。”
赫连安代沉y了一下:“好,小伙子,你是慕容家族的恩人,请收下吧。”
阿棘只好收下:“一路顺风。”
赫连安代笑着向他告别:“你是慕容家族的恩人,如果你有什么困难,请到敕勒川西拉木l河畔找慕容家族的毡帐,那里永远欢迎你。”
阿棘转身消失在狭长的山径之中,慕容迦叶朝着那团纷乱的风烟大吼一声:“珍重!”
赫连安代看着面se姜h、上气不接下气的慕容迦叶:“怎么了?”
“没事,被尘沙迷了眼。”慕容迦叶仰头看天,生怕自己懦弱的眼泪被人发现,她有些后悔,为什么没有好好地拥抱一下他?再嗅一次那好闻的木屑味儿,再吻上他冰雪般的眉与发。
直到离别的刀子开始在心上凌迟,她才知道自己正在为了另一个人肝肠寸断,她是真的ai上他了,可惜,为时已晚,她从来没有向他说过半个有关ai的字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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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容家族的侍卫军队浩浩荡荡驶出数十里,彻底要走出白浪河雪原的时候,慕容迦叶终于红着眼眶,叫停整个队伍:“舅舅,停一下,可以吗?”
赫连安代看到nv孩眼中闪烁的悲伤,默默地点了点头。
慕容迦叶勒马而立,回望远处,险峻的重峦,染上一重慑人的血se,来路无限缱绻,前路山水迢迢,这一去,恐怕就是此生不复相见,她板住脸,抑制住所有的悲伤。
而此时,阿棘正隐身于道边的桦树之中,静静目送着他们一队车马的离去,他望见她悲戚的脸se,褪去那些飒爽和骄傲,眼底倒映着远山、晚霞和葱郁的桦林。
这一天的风沙格外大,春日的尘暴席卷了两个相ai之人的心海,他有力的手掌紧紧抓住枯老如癞疤的树皮,直到那些树皮在手里被碾碎,成为一团齑粉——他的独眼紧紧追随着队伍之首,慕容迦叶和她的舅舅并驾齐驱,迤逦的裙摆铺在马背上,如一条绚丽的晚霞,他们快马加鞭,很快便消失在了白浪河谷的尽头,徒留满地零乱的马蹄印。
阿棘跌坐在地,捂住嘴巴,他的胃袋里翻江倒海,悲痛通过呕吐从他的t内倾泻而出,等他将一切食物吐空,他倚着树g,在夕yan的照耀下闭上眼睛,昨日的你侬我侬仍在眼前——
寒冷的冬天
回吧回吧
冰冻的风雪
万里江河就像我阿妈
手捧哈达迎接春天
哎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