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上门闹过,且临近婚期,叶府怕此事传出,特意从庄家借了不少守卫回府。即便如此,也拦不住一身是胆的韩小爷和思人心切的帝公子。
韩仲远将战场上练出的功夫使了十成十,在帝永宁地指路下成功摸到了叶诗澜居住的汀澜小居。这时节,梨花开了满院,依昔透出几缕灯火。
帝永宁停在小院门口,望着月色下翘出枝头的梨花微微出神。
“诗澜,等梨花开的时候,我就回来娶你。”
“恩,我在苍城等你。”
巧笑嫣然的少女期盼的眼神犹在脑海里浮现,不过半年,物是人非事事休。
“怎么不进去了?不会临到头不敢去见叶家小姐了?”韩仲远戳戳帝永宁的肩膀,取笑道。
“半年前我走的时候,对诗澜说等满园梨花开的时候,我就回来娶她。”
帝永宁希冀又叹然的声音让正要推他入院的韩仲远手顿了顿,以他的年岁,还不到感伤爱情的时候,但也听出了帝永宁话中的感慨。他挠挠头,又摸摸下巴:“帝世兄,你要真这么中意叶家小姐,实在不成,亮出身份抢回家,庄家还没有本事敢拦你。”
帝永宁笑了笑,在张牙舞爪的小霸王头上一拍,从跃出院外的枝丫上折了一枝梨花,推开院门抬步走了进去。
韩仲远被帝永宁这一拍捣腾得一愣,尴尬地抖了抖身子,猫着腰跟着溜了进去。
汀澜小居灯火依稀,人影微有攒动。两人悄然临近回廊,离正房不过几步之遥。许是有些气闷,正房的纸窗突然被推开,房内光景透了出来。
隐隐瞧见窗后软榻上靠着的熟悉身影,帝永宁眼底飞快划过一抹惊喜,大跨一步就要走近,却因正房里突然响起的话语顿住了脚步。
“小姐,这是庄少爷入夜前差人送来的,都是些好东西,您快来瞧瞧!”房内,一绿衣丫鬟从内室走出,指挥两个小丫头将数个锦盒端出,放置在叶诗澜面前的桌子上。她的手在锦盒上划过,脸上喜气洋洋眉飞色舞,“小姐,这是百绣坊刚织出的新样式,可是用价值千金的流云锦织出来的。还有,庄少爷把金喜楼上好的金银玉石全给您送来了,任您在大婚那日挑着戴呢!”
绿衣丫鬟挥手让小丫头退下,走到叶诗澜身后替她揉肩,她看着锦盒里金光闪闪的首饰,满眼艳羡。
窗外的帝永宁唇角微抿,将身子隐在回廊后,隔着梨花的间隙望着房内的少女。
柳叶眉,瓜子脸,叶诗澜生得一副好相貌,再配上一副柔弱温雅的气质,端是个惹人怜爱从画中走出的书卷女子。
她从软榻上坐起,漫不经心扫过锦盒,“他倒是有心了。”虽未如丫鬟一般激动,眼底却也很是满意。
“小姐,庄少爷什么好东西都往您这儿送,等您过门了,还不定怎么疼您呢。哪像那个宁书生,日日就会写些诗词画些画送给小姐您,也不嫌寒酸!”
“绿莲!”叶诗澜眉一凝,纤柔的面容冷沉下来,直直看向绿莲,眼底露出一抹凌厉。
月影里藏着的韩仲远听见了里头的对话,看着面前僵硬的身影,心底隐约有些后悔。他一心撺掇帝永宁抢妻,却未想到叶家竟是这般不堪的人家,连个丫鬟也能置喙主子的事。
“小姐。”绿莲脸色一白,朝叶诗澜看了一眼,小心翼翼讨好道,“奴婢也是担心您,前门的人下午来回,说是宁子谦闹上门了,您一直也没个话,老爷傍晚的时候去了庄家,庄老爷派了几个护卫一同回府。奴婢只是怕……”
绿莲话里话外事事为主,叶诗澜未再怪罪她,隻眉一皱道:“怕什么,他自然乱不了,庄家在苍城一手遮天,一个文弱书生如何能撼得动苍天大树?”话到一半,叶诗澜微一沉默,声音里有些叹然:“我原本以为他会更聪明些……”
“小姐?”绿莲头一垂,看向叶诗澜,眼底满是疑惑。
“既知是蒲草移盘石,无力相抗,又何必回来。”
都说叶家小姐温婉柔弱,可就这冷冷淡淡几句话,便知其绝非是传闻中的性子。宁子谦寻上门的事,她不仅知,还看得颇为透彻。
回廊外,清瘦的人影埋在月色里,观不到他垂下的面容,只能悄悄瞥见他手中的梨花因握得过紧而一瓣瓣散落在地。
“小姐,若是婚礼那日宁子谦闹上了城主府,可如何是好?”在绿莲看来,宁子谦若执着一时意气,未必不会做下如此蠢事。
“婚礼在即,宾客已至苍城,听说连中原韩家都遣了礼来,如此盛事,庄家自会将隐患摈除,他们丢不起这个脸,此事不用叶家插手。”
“可是……”绿莲声音一低,隐有几分担心,“小姐,虽然您自己誊写了一遍,可流传出去的字画都是宁子谦当初赠与您的。他长留苍城,若是机缘巧合知晓了此事,奴婢怕他不会善罢甘休。”
“住口!”叶诗澜声音一冷,斥道,“我早就告诉过你,这件事给我咽进肚子里!”
绿莲被骇得一跳,腿一软差点跪下来,隻唤了一声“小姐”,讷讷不敢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