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二人,一个是本该闲适逍遥的天家皇子,一个暗地周转欲破死局的官家小姐,今天甚至正儿八经的第一次见面,谈何殊途同归?秋露忽地想到先前兄长说七皇子可能用暗器伤文之桃的行为,登时感到一切似有若无地串联起来。
兄长能注意到七皇子的动作,那梁回铮自然也能注意到,七皇子将这暴露在梁回铮面前,是否是在向易王传达着或证明着什么。
如果是这样,殊途同归就好解释了。
七皇子赵起朗机缘巧合发现了易王的夺嫡野心,两人有几分相似的成长背景或也可能是其他的什么原因引得赵起朗站在易王这边,成为易王党,他以为自己同梁回铮暗渡陈仓,便认为自己,甚至能代表秋家都在背地里站在易王这一边。
这么解释,会不会太牵强了点。
秋露烦躁地捏了捏眉心,又觉得疲倦及不适没有得到缓解,便抬起双手用力地揉着太阳xue。
她已经坐在观里的一个亭子,思索很久了。
天地玄黄,风雨欲来,观中主路边的灯笼接连着亮起来。
亭子里没人掌灯,渐逝的日光不中用,秋露几乎快陷进黑暗。
她起身准备离开,一转头看到有人执着灯笼,慢慢走近。
“太子已经在来的路上了,带了五十Jing兵,准备以谋逆之罪将瑞王拿下。”
来者声音悦耳动听,秋露抬头,与之对视。
“多谢曲大人专程相告。”
对于曲颂今的出现,秋露没有表现出任何意外,她淡然的眉眼竟比没有表情时更显冷漠,不知道为什么,曲颂今心里有点堵,在秋露经过他旁边准备离去时,仓促出声道,“恭喜秋将军勘破谜案,将瑞王的谋逆之心扼杀在摇篮里,请官封侯,指日可待。”
官场如战场,需得当机立断,秋雳的犹豫为旁人带来了机会,当秋家独有的传信花隼出现在京城的天上时,有多少人关注着这桩案子,就有多少人判定了瑞王的谋逆之心,太子有所行动不难预料。
如曲颂今所愿,秋露停住了脚步。
她目光凝于一处,落在虚无的前方,“现在的局面,便是曲大人想要的吗?”
曲颂今瞧着她寂寂无波的眼,觉得好笑,却又笑不出来,“我可是听了你的,一点也没有掣肘你兄长办案,但是听你的口气,好像在怪我。”
“是我愚笨,不知曲大人功力深厚,在开头就已经牵我兄长入局。”
“我兄长是个笨人,当别人已经在权衡利弊,心机用尽时,他仍然一片赤诚,如今由他误打误撞成了这个局面,兄长也很难受,真怕太子把瑞王押走时,他要跳出来,在众目睽睽之下说一句,案情尚有疑点,瑞王无辜,届时,秋府的头顶,又悬上一把钢刀。”
她在知道秋雳传信前,还劝他不要优柔,结果他已经优柔了,接下来如果他又不分场合果断起来,秋露真怕自己拉不住,兵部,太子那儿也有预备顶替父亲的人选,杀疯了再带一个走,是有可能的。
“我保证,这桩案子,只会给秋家带来荣耀,不会有任何损失。”
曲颂今看出了秋露的忧心忡忡,他低头,想摸摸她在昏暗灯光下神色紧绷的脸,但秋露一偏头,躲开他抬起来的手。
一句不用担心,也被曲颂今重新咽回肚子里。
“于我们而言忐忑难安,于易王那里应该是喜事一桩,仅仅是杀掉一个武官,就能如此轻而易举地除掉瑞王,余下瑞王党的恨,秋家来背。”
“孙岩,是易王安排人杀得吧?”
秋露突然提到易王,打算开诚布公。
“我知道,易王通过你去联系到了那些朝臣结了暗盟,你成为他的谋士,为他布局,为他谋划,为他周转联系,一切铺陈,只是为助他登上大宝,扳倒皇后?”
她深呼吸一口气,目光灼灼的盯着曲颂今,“何须曲大人出如此大费周章,我也可以。”
又来了,就像那个风雨交加的半夜,秋家小姐再次说出了让人心颤的话。
他说,“…可以什么?”
“可以帮你扳倒皇后太子。”
这淡如冰雪的人儿,此刻眼里像是有两团凶狠的火焰,大言不惭,大放厥词,她究竟是真的狂妄自信,还是为了自己不偏帮易王而病急乱投医?为什么,她究竟和赵起元有什么过节,一定这么要求自己?赵起元和秋露,两个人的生活分明没有一点点交集。
之前她说的话,他都清楚,秋露明白秋家正受他人之觑,明白秋家看似风光实则水深火热的处境,她兢兢业业地意图扭转,可在易王的事情上,她此刻竟然近乎偏执。
不是秋露偏执,是她不想再猜测揣摩,也等不及了,易王那边似乎多了一个七皇子,筹码加重,赢面更大,她不可能再去和七皇子转圜,只能寄希望于曲颂今,让他完全抽离出来。易王要曲颂今帮自己斗倒太子瑞王,登上大宝后才能帮他处理皇后,但直至世界崩坏,易王开始滥杀无辜时,曲颂今仍然夙愿未成,那不如她来,至少易王踏不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