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缜道,“府内有府兵,尤其书房是重地,防范严密,你可以放心说了,究竟是何事?”
严羡之面色慎重,低声道,“安顺府那边传来了消息,说是找到了一个潼关旧人。”
话落,留意到李缜翛然眯起的眼色,严羡之咽了口唾沫,继续道,“此人,原是李安将军与周觉的部下,三年前突然潜回安顺府乔源县,之后便一直隐姓埋名生活,我们的人无意中看到他藏在身上的军牌才探明他的身份,但此人极为谨慎,也不肯提及当年在潼关的军旅生活,而且似乎极怕听到李安将军的名讳,我们的人觉得此人极有可能与当年李安将军之死有关,也不敢太过惊扰那人,以防那人偷跑,便传信回来问该如何处理?”
说罢,严羡之打量了一眼李缜的面色,低声问,“缜兄,此事就看您如何定夺了?”
李缜垂眸,似在思索着什么,一时并未回话。
半晌,他突然抬眸看向严羡之,“严兄,你心中是何想法?”
严羡之斟酌片刻,道,“说实话,此人若当真是潼关旧人,又是三年前从潼关潜回的,就必然与李安将军之死有关,那么此人就至关重要。所以,我们必须将此人掌握在手,从他口中问出当年情况,或许,此人有可能将成为我们的人证。可是,从传回来的消息来看,此人如此小心谨慎,非一般人不得近身,只怕其中有原因,或许需要侯爷亲自走一趟才行。”
李缜眉梢沉了沉,面上一片郑重。
他离开京城也不难,为难的是此时的时机,他至爱至亲皆在京城,即便有太子坐镇京城,就怕歹人心思细密,一旦趁他离京而背后下手,实在是让他防不胜防。
更何况还有最重要的一点,便是这位突然冒出被他们找到的潼关旧人。
按照段崇南与周觉之手段,在三年前设法害了他的父亲之后,又怎会让人逃出活口成为他们日后的罪证?即便此人当真是潼关旧人,当年历经艰险从潼关逃脱,辛辛苦苦隐姓埋名数年,又怎会将那军牌藏于其身,并被他们的人发觉?
此事实在有些蹊跷,可是这个人极有可能成为他查出当年父亲之死的证据,那么李缜便又不能轻易错过。
实在是一个两难的选择。
半晌,李缜忽然道,“从京城到山东安顺快马来回,需要多久?”
严羡之道,“多则十日,少则八日。但是,就怕路途中发生变故,所以缜兄若要去,时间上必定要做好安排。”
李缜颔首,“我知道了,此事我想仔细考虑,严兄,你先回罢。”
严羡之便立即从案前起身。“缜兄若有吩咐差人来寻,我即刻便来。”话落便转身出了书房。
就在李缜一人在书房内静坐时,封懿从方才离开的严羡之口中得知李缜在书房,便一路直奔而来,直到停在书房面前,看到这会儿坐在书房内木案的李缜前正蹙眉沉思,面上的神色难以言说,似犹疑,似为难,这还是封懿头一次看到李缜露出这般神情。
因为在她心里,她的表哥李缜一直以来都是运筹帷幄,聪明而机警的。所以此刻见李缜露出这般神情,封懿一时也驻足了,因为她不知道,有什么事能让如今身份已不同寻常的她的表哥李缜还能这般为难?而此刻她也不愿惊扰了他。
就在封懿踌躇着要不要踏进书房时,李缜抬头了,一眼瞧见此刻立于门檐之下正微垂着眸,被一身苍蓝色薄袄而衬得肤色雪白的封懿正一脸犹疑不定的神情,不知怎的,沉郁的心情一下便好了。
他轻声开口,“表妹。”
封懿骤然一惊,抬眸看来,见李缜正望着她,面上带着浅浅的笑意,面上讪讪一笑,低声道,“表哥,我不是有意偷看你的。”
“我知道。”李缜唇边的笑意加深,抬手向封懿招了招,“过来。”
封懿便乖巧的抬脚进门,脚步极轻的走向李缜,直到越过檀香木案,走到李缜身边时,被李缜牵着坐到了他的身边。
封懿想起方才进门时李缜的面色,便道,“表哥,你可是有什么烦心事吗?”
李缜侧头望着封懿,沉默一瞬道,“我可能过段时日要出京一趟,只是,我不放心留你在此,表妹,你……可能照顾好自己?”
封懿却是微微一怔,“表哥你要出京?为何要出京?”
“因为有一件紧要的事,必须要出京一趟。”李缜道,“只是我不放心你与姑母他们,毕竟这京城之中危险也不小。”
封懿明白李缜口中的危险,毕竟如今就连封府也不甚安全,于是便道,“既然表哥你不放心我,不妨带我一同出京?”
谁知话音刚落,就见李缜摇头,斩钉截铁道,“不行。”
封懿面色一顿,李缜又道,“表妹,不是我不带你出城,只是我出京所为之事事关重大,来去皆是快马加鞭,的确不能带你。”
封懿沉默一瞬,道,“那表哥你这次出去要多久?”
“少则十日,多则半月。”李缜望着封懿铜铃般的瞳眸,低声道,“至多半月,半月必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