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从海贝场走出,半日的时光已经被消磨过去。
已经是第二日的下午,明天的晚上就要进行海葬,送走张素素。
「阿陆,你知道海贝场的老闆是谁吗?」
张陆实摇头,说「不知道。」他顿了下「据说,海贝场的老闆非常神秘,唯一与他见过面的是镇长先生。」
镇长、老闆,看来这两人的关係密切……又或者是,他们根本就是一个人。
她手撑在下頷,神色悠然「原来是镇长先生呀,那你说镇长先生知道海贝场里的香有添加毒品的事情吗?」
明明是那么紧要的事情,但是从她口中说出来又显得那么云淡风轻。
就连张陆实一时之间也不知如何反应过来。
「你说香里面参杂毒品?你怎么知道?」待他反应过来后,他眉头紧皱的反问。
「毒品这种东西,只要闻过一次就不会忘记了吧。」她嘴角含着笑意,继续解释「我恰好有闻过一次,那时候刚好去帮助警察破案,一个不小心就被扯进毒案里去了。」这话看似平淡,但隐含在字句之下的危险可不是能够随意被带过去。
其实她刚进去时,虽然有闻到依附在墙壁上的毒品香气,但是那个味道微弱到让她不敢确认,后来那个赌徒被逼着点燃香后,她才能够完全确认,那就是新型毒品的香气。
「而且那些赌徒的状态,不是很好的说明了某些情况。就连你,也受到影响了不是吗?」张海月从口袋中抽出纸巾,伸手轻轻的拭去他额边的汗水,动作温柔又繾綣,她的眼睛映出他的模样,像极一潭会将人溺毙的春水。她的动作像是蜻蜓点水似的,带起张陆实心中的涟漪,但很快就消逝不见。
不过这话说得倒不错,她跟他说要离开海贝场时,他心中竟然会觉得有些可惜,现在回想,他只觉得背脊一凉,心中充满悚然的情绪。满头大汗、异常兴奋的心情……还有离开之后,像是被消耗好几倍的Jing力,这就是毒品的威力吗?
他想起了一些东西,关于镇长的事情,但是他也不确定那些事情是否与赌场的毒品相关……但是他内心却有一个声音在催促他:把所有的事情告诉她。
张陆实拿走她手中的纸巾,垂下眼,避开她的注视,他张了张口,想要说些什么,犹豫几秒后,他低声说「镇长先生的后花园里,似乎种了不少东西,据说他不允许人进去。」
张海月自然地收回手,说「看来,镇长先生藏了不少东西。」
后花园吗?看来上次去镇长家逛得不够彻底,不过这也不能怪她,当时她可是被那顿人rou大餐下到了呢。
「但是、我不能理解,为什么要在香中添加那种东西?」张陆实茫然地问。
「谁知道呢?也许是老闆想多赚点钱吧。」张海月随口胡扯着。如果真的是她猜想的那样,那镇长可比她想的还要罪无可赦。
张陆实皱了下眉,从她口中点出不合理的地方「可是、海贝场里的人大多是碧海镇居民,就是带来的其他人也大多是在这附近镇子里的人,这附近的大家又没什么钱。」
他比她想得还要敏锐。
张海月沉默半会后,意味深长的说了段话「值钱的不一定是钱,不论是物品也好、人也好,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些都是能转换的另一种钱财。」
赌徒加上毒品,总能带来非常恐怖的东西,不过,在碧海镇里,恐怖应该是与财富并存。
这个话题随着两人的沉默,嘎然而止。两人相伴着走在街道上,幸好不如昨日夜晚,他们赶在太阳西沉前离开了街道,避开那些会在月光下发亮的居民。
走在小道上的两人,神情截然不同,张陆实的表情看来心事重重,丢下炸弹般话题的张海月反倒是露出悠哉的神情,看起来并没有太过烦恼的神色。
「我说,阿陆,镇里有电脑吗?」张海月随口开了个新话题。
张陆实点了点头,说「有,我那刚好有一台。」
「那真是太好了,我明日能去你家一趟吗?我想要上传一份报告。」她露出明亮的笑意,两眼弯弯。
她的笑意稍稍驱散掉刚刚那个爆炸般话题的馀烟,张陆实心中提着的那块石头微微松动。
「是学校的报告吗?」
张海月食指轻点下唇,说了句「嗯,是民俗学的报告。」
她眼神中蕴含着深邃的光芒,宛如月光藏匿在其中,她说「很有趣不是吗?从各地的民俗探往先前的歷史,从中寻找到不可思议之处,这正是民俗的乐趣。」
进门后第一件事情,张海月点亮了灵堂前的两根蜡烛,两根白蜡烛留下烛泪。
她站在灵堂前,凝望着张素素的照片,捻着香。
她与张素素的感情不深,不过她是在这个世界上最后的亲人,从各种意义上来说她都是特别的,为了这份特别,她会尽她所能地做某些事情。
任何的语言在此刻都显得浅薄,她闔下眼睛。
她在心中默默整理着事件的始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