迦南本不想来,重建宫宇一事交予辰泽一人便可,何须如此兴师动众。但天君执拗,总觉得这晹宸宫重建若不得青珩过目,日后必定扯皮啰唆,故而定要迦南将青珩带回。
初到孚汋,迦南见漫山灵兽、灵泉相依甚是有趣,若是青珩想在凡间建府,这也不失为一处宝地。可细探周遭,并无开衙建府之迹,倒是瞧见青珩为魔尊迹星疗伤顿感诧异,道:“青珩,你放着宫宇重建不管竟是为了这魔头疗伤?”
青珩见来人是迦南,浅浅睥其一眼,道:“你且好好说话,若无迹星,今日葬在这孚汋山的就是本君了!”
迦南愕然,待青珩将事情的来龙去脉为他讲了个清楚,他那紧皱的眉头才有所松懈。迦南眼神复杂地看着迹星,道:“你该为神族才是,为何入了魔族。”
迹星浅笑道:“只需守住本心是神是魔又有何差别。”
迦南一听,深以为然,“我来助你。”随即趺坐一旁,与青珩一同为迹星疗伤。
迹星笑道:“有劳天族小友。”
原本这灵力渡入得快,消散得也快,但迹星为了让青珩放心,强压体内翻涌的气血,将渡入的灵力压入气海,致使他看起来无恙。青珩不知道的是迹星此举稍有不慎,便会爆体而亡。
迹星装出已然大好的模样,诚心谢过迦南,又对青珩道:“你且先回天宫瞧一眼,我在这灵泉之中泡上几日便无恙了,待你的晹宸宫修葺完好再来寻我也无妨。”
青珩正欲拒绝,迦南点头附和道:“天君可说了,今日若是我将你请不回去,明日便让辰泽也一同过来。若是辰泽来了依旧请不动,后日便让太上老君一同来请……”语落,悄然瞟了迹星一眼,浅声道,“你也不想天族众神皆知你与魔尊私交甚笃吧?”
青珩不以为然,道:“就算知晓,又能如何?我与迹星正如我与天族三君关系一样,还怕旁人说道不成?”
迦南道:“自是不畏人言,说不定还会被世人歌颂。”
迹星一怔,道:“歌颂就不必了,想我千百年来与寒仪同进同出,已被世人传为断袖,若再加上你青珩帝君之名,想来日后我若离世,也落不得什么好名声了,你还是赶紧回去修葺宫殿吧!”
青珩哑然失笑,确然他在与迹星、寒仪结交前听过不少关于二人有断袖之癖的传言,深交后才知不过是知己罢了。想到此处,青珩又担忧起来,迹星如今为了他与寒仪决裂,以寒仪睚眦必报的性子,不知二人日后如何相对?
迹星似猜得青珩心中所想,道:“无须担忧我与寒仪,我所作之事只为天道,而非为你一人,若他寒仪确然为了此事记恨于我,我与他的情分也到此为止了。”
见青珩不语,迹星又道:“你的天辰阵还圈在我身上,还怕我出事不成?快些回去吧。”
见青珩与迦南的身影化作星辰,迹星才将这些日子压制起来的灵力和毒气一股脑释放出来。若是渡入灵力化解有用,那日他便不必将青珩身上的毒引到自己身上了。
这些时日能为他缓解毒气的,只有寒仪留下的那瓶丹药,他不对青珩说,是怕青珩杀入妖界向寒仪取药。于妖族伐天一事上他确实对不住寒仪,故而被这毒气折磨上几月也是应该。
且青珩已然重伤寒仪,若是此时再去取药,必定又是一场血雨腥风,他不想寒仪丧命,千年知己,若不是为了天下苍生,他更愿与寒仪为伴,游走四方。
迹星艰难起身,手指触碰着温润的泉水,丝丝暖意从指尖流入心头,难得今日有些气力,迹星骤然想要弹奏一曲。翻手间瑶琴跃然膝上,迹星手指还未抚上琴弦,却见水中倒影多了一人,白衣胜雪,鲜红发带映在水中别样耀眼。
迹星浅声道:“伤好了?”
寒仪不语,将一琉璃瓶放在迹星身旁,转身便要离去。
“等等。”迹星道,“这是何意?”
寒仪背对着迹星,冷声答道:“此乃我近日练就的解药,你且放心吃下便可,我已着人试过了。”
迹星拿起药瓶,手上的青黑之痕从触碰到药瓶的那一刻便已退散不少,“为何救我?”
寒仪刚行两步,又停了下来,道:“从前,你是我寒仪此生唯一的朋友。自此以后,你我两清。”
迹星闻言,失落之感遍布全身,道:“以后呢?”
“以后?”寒仪道,“还会有以后吗?我妖族已然从北冥退居翠微山后,魔尊觉得,咱们还有以后吗?”
迹星愕然,原妖族所居北冥之地算是荒凉,却也好过如今翠微山后不见天日、满目疮痍。
“对不起。”迹星浅声道。他原只觉若是让天族一统六界必然生灵涂炭、人界凋敝,却不想妖族战败,获取的代价也是如此惨重。
寒仪身子微微倾了倾,半晌才道:“成王败寇,有何对不起的。只望日后你魔族与天族永世修好,别让我妖族再有机可乘。”
迹星一听,摇摇晃晃站起身子,上前一把抓住寒仪手腕,痛心疾首道:“你究竟何时才肯收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