荀太后依然没有停下动作,如净嬷嬷欲要相拦,亦被她摇头拒绝了。
“我们家枝枝没有这些东西,也会是最美的女孩子。天然去雕饰,清水出芙蓉。”荀太后最后将她的凤冠取下,放在了锦被之上。
楚言枝散着满头乌发,荀太后看着她,对如净嬷嬷道:“把我刚才准备的那两只香囊拿来。”
如净嬷嬷依言去了,不一时端了个紫檀木的托盘,盘上放置了两枚绣福字的坠流苏红香囊。
“枝枝,皇nainai帮不了你别的什么,只希望你能永远快乐下去。这两枚香囊,一只是留给你的,一只是留给你三姐姐姝儿的。皇nainai知道,姝儿有大志向,她不该被囿于宫墙。而你呢,”荀太后握住她的手,“你也不该被困在这里,不该被困在这世上不管是爱你的,还是不爱你的人的期望里。不要怕,枝枝。”
荀太后将其中一只香囊放置于她手心:“不知你们两个,哪个会先用上它。世间万般法,何法得自然。你父皇是个薄情的人,兴许他的薄情,追根到底,是因为我从他幼时起便没有好好爱他过。若有一日他为着你们的事生气,你把这个交给他看。”
荀太后轻轻叹了口气:“因果如此,或许最后要终结于我。”
楚言枝收紧握着香囊的手,已泣不成声。
荀太后用越来越凉的指腹擦去她的眼泪,笑着道:“皇nainai教过你的话,你都忘记了?生死皆无需惧怕,只需等待。”
楚言枝便含泪弯唇露出一个笑,握着她的手点头。
“我累了,又想睡了。”荀太后缓慢地眨着眼睛。
楚言枝仍握着她的手不放,如净嬷嬷扶着荀太后平躺下来。
荀太后慢慢阖上了眼。
香笼内信灵香悠悠升起,无风自散,如天边时卷时舒的云。
荀太后看起来和以往数次睡着时的样子并无不同,眉目舒展,唇畔含笑。
唯独楚言枝握着的那只手,在从温热变为冰凉。
楚言枝对着她尽力地笑,尽力地回忆她曾说过的话,想这人间生生死死,都是注定要来的遗憾。
可她再也没有皇nainai了。
这栖栖遑遑的世上,这冰冷的深宫,少了一个爱她的人。
成安二十一年五月初三的傍晚,皇太后荀氏薨逝。
帝大恸,辍朝十五日,举国缟服治丧,葬于皇陵,谥号敏仁。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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荀太后薨逝的那天, 楚言枝披着嫁衣走到门槛前,望着天边即将消失殆尽的夕阳,听到正殿的方向传来宫人的惊呼:“陛下——”
成安帝从椅子上跌了下来, 石元思和姚窕一起扶着步履不稳的他,跌跌撞撞奔向内室床榻前。
成安帝伏在床头, 压抑地哭嚎起来。
楚言枝从未见父皇如此失态过,这样一个生杀予夺, 素来皇权至尊的薄情男人,面对母亲逝世竟会像个无助的孩提。
她站在门口静静地看着,一直到黄昏彻底湮尽,成安帝还未将情绪收住。
本朝国丧以月代年, 皇族上下要为荀太后守丧三个月, 楚言枝的婚期顺延到了下半年。
楚言枝重新回到七公主府住了,她每日披麻戴孝,坐在内室窗前, 手捻那串黑檀佛珠诵念着《僧伽托经》。
这日醒来的清晨,楚言枝的窗前停了一只白色粉蝶。春天早已过去, 夏日炎炎之际,宫中的院墙内很少看见这种小菜蝶了。
楚言枝停下诵念声,默默看着它扇动翅膀, 想起小时候年嬷嬷说,有一个说法是逝去的亲人或许会变成一只飞蛾、一只小虫,重新回到他们想念的人面前看一看。
楚言枝轻轻唤了声:“皇nainai。”
粉蝶扇起翅膀,进了窗内, 停立在佛经书脊上。
楚言枝泪如雨下。
一阵风过, 窗前又飞来一蝶, 书脊上的蝶似有所觉, 迎风跟着飞了出去。
楚言枝仰面看那两只蝶相绕着飞远,从东飞到西,从低飞到高,在炎炎烈日下渐渐消失不见了。
楚姝嫁到焦家后,楚言枝想见她一面没那么容易了,但楚姝似乎并不喜欢住在汝南侯府,近日为方便为给荀太后守孝治丧,她搬回了公主府住,驸马焦铭也跟了上来。
楚言枝递了拜帖回避过焦铭后才进去,楚姝怪她多此一举。楚言枝并不多言,将荀太后临终前留下的那只香囊递给了楚姝。
香囊内应当是放了张字条。楚姝拿着,笑了笑:“我原以为皇nainai只喜欢你,原来也记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