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丹玲犹豫一会说:“三婶,你今晚……”
说着又犹豫一会,然后在珍珍好奇的眼神中接上:“能不能跟我一起睡啊?”
听到这话,珍珍微微愣了下。
愣完她笑起来,很是爽快地答应:“行,我去跟你三叔说一声。”
说完她转身下楼。
到下面开门进自己房间,她抱起枕头又跟侍淮铭说:“玲玲今晚想让我陪她睡,那我就去她房里了,你就自己睡吧。”
有点突然,侍淮铭也微微愣了一下。
反应过来后他说:“应该是心里有话想跟你说。”
珍珍嗯一声,“那我走了,你早点睡。”
说完她便抱着枕头走了,关上房门去上楼,到楼上进侍丹玲的房间。
珍珍到城里已经有十年了。
隔了十年的岁月,婶侄俩之间总归没有在乡下时候那么亲密。
最初分开就已经有了距离,而最近两年多发生的事,让两人之间的距离变得更远。
侍丹玲笑得不是特别轻松自然,在床上给珍珍留出了睡觉的地方。
珍珍倒没侍丹玲表现得这么不自然,她到床边放下枕头,上床拉了被子盖身上。
脱掉身上的厚衣服,珍珍伸手把灯给拉了。
拉掉灯和侍丹玲一起躺下来,两人在夜色中都微微松了口气。
珍珍转头问侍丹玲:“是不是睡不着?”
侍丹玲轻轻嗯一声,“下午睡得太多了,现在还不困。”
说着又转头问珍珍:“三婶你是不是很困了?”
珍珍回答说:“我也没感觉困。”
说完这话,两人都笑了笑,笑完又都沉默下来。
说点寒暄的话轻轻松松,但要正经说起别的,却又不知道该从哪开口。
至少珍珍不知道,该跟她说点什么别的。
尴尬地沉默了一会之后,还是侍丹玲先开口。
她没有扯话题做铺垫,也没有绕弯子,直接问了一句:“三婶,当时我没有听你的话跟你回家来,硬是要留在学校闹革命,你是不是挺生气的?”
侍丹玲这话,一下子把珍珍拉回到了两年多以前,那个暴雨泼下来的下午。
当时在cao场上,她被侍丹玲从人群中拽到一边,一声雷响后暴雨泼下来,她在暴雨中拉着侍丹玲,想让侍丹玲跟她一起回家,但是侍丹玲没有跟她回来。
既然侍丹玲直接问出来了,珍珍也就没再回避。
稍微犹豫一会,她轻轻应声说:“嗯,生气……愤怒……也担心……害怕……”
侍丹玲伸出手抱住她的胳膊,把头靠在她肩膀上。
她吸吸鼻子,小声说:“在乡下这两年,我每天都在后悔,当时为什么没有听你的话。虽然也改变不了什么,至少自己能得个心安,不用每天都做噩梦。”
她原本就不是个胆子大的人,参加那些活动都是咬着牙撑着气去的。当然因为她是从乡下来的,没多少的见识和才能,基本也都是去充个人数,给队伍增加气势。
后来不需要她们这样的人了,她们就回乡下去了。
侍丹玲心里憋了很多话,憋了两年。
今晚她靠在珍珍的肩膀上,把憋在心里的话全都说了出来。
说到半夜时分,把能说不能说的全部都说完,心里才算舒服了一点。
而和珍珍掏心掏肺毫无保留地聊完以后,侍丹玲和珍珍之间也就没那么生分了。
两人心情也聊好了一些,侍丹玲抱着珍珍的胳膊,笑着说:“三婶你还记不记得,那时候三叔没有回来,我跟你睡一屋,每晚都是这么抱着你睡的。”
珍珍也笑着说:“我怎么不记得?你可跟我睡了五年呢。”
侍丹玲在那做加法,“五年加十年,时间过得好快啊。”
珍珍跟着她感慨,“可不是么?”
如果只谈她和珍珍之间,不谈别的,侍丹玲还是喜欢乡下那五年。
她一边回忆一边说:“我那时候最喜欢三婶你了,一直也没觉得你是长辈,感觉你跟我们一样,都是小孩儿。”
珍珍笑,“那时候确实像小孩儿,这会已经老了。”
侍丹玲道:“哪就老了呀,你还年轻着呢。”
珍珍:“我都三十六啦,还年轻?”
侍丹玲:“反正看着年轻。”
……
这一夜珍珍和侍丹玲聊了很多,开心的不开心的,敏感的不敏感的。
话匣子打开了,想说的话实在太多,珍珍和侍丹玲几乎聊了一夜,也就困得实在扛不住了,两人靠在一起,闭眼睡了约莫两个小时。
起来以后,珍珍和侍丹玲连连打哈欠。
坐在饭桌上吃早饭,丹穗看着她俩问一句:“你俩昨晚没睡觉呀?”
珍珍打个哈欠回答说:“睡了,少睡了一会。”
钟敏芬接话说:“我看是只睡了一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