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失
宋阮又洗了一次澡。
可恶的是这个男人只占用了这间浴室几分钟,里面的水雾氤氲就全是他的味道。
出来时,他还没走。
电视已经被关掉,他坐在沙发那里看手机,似乎是在回消息。
她没理会他,掀被上床。
他忍不住抬眼看过去,见她跟没事人一样,心中苦闷。
你们接下来的行程是什么?
收起手机,他走过去两手撑在床沿,俯身凝视她。
强大的一片Yin影落下来,把她世界罩得只剩方寸。
不知道,你问詹醒去。
她犹豫了一下,说完就有些后悔。
昨晚她告诉詹醒她不会再继续跟他们走下去,如果沈觉真去问了,詹醒会不会把这个消息告诉他。
他的眼睛一下Yin霾很重,唇线抿得绷紧。
你和他才认识多久,就敢和他们来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旅游。
后面的话戛然而止,他脑海突然蹦出和侄女粒多的对方。
正经女孩谁会和一大群不认识的大老爷儿们去穷乡僻壤骑行。
所以他一直觉得陈娇失恋了就来骑行,目的性太强,依依妖妖的不是什么好鸟。
他对她的确也没感觉,甚至有些烦。
可此刻他有些如鲠在咽。
人类的本质是双标。
她不甘示弱回击:鸟不拉屎的地方你也来,身边还跟着穷追猛打的艺术漂亮女生。
空气寂静了一瞬,他忽然笑了。
昏黄光晕下,他的五官变得格外柔和。
不来怎么遇到你。
我和陈娇没半毛钱关系。
我和詹醒也没一分钱关系。
比他的比拟程度更甚。
嗯。
他捏了捏她柔软的手,怎么都不舍得放开,低头时,眉眼含笑。
并不如外人所说的那样冷硬不近人情。
她后知后觉,张了张嘴,懊恼撅了厥还微微红肿的唇。
管你和谁有没有关系,都和我没关系。
他垂着脑袋,轻柔着有一下没一下捏她的手指。
像把玩,又像在审视。
以前他倒没怎么注意她的手。
骨节分明,白细长直,食指上的创可贴也丝毫不影响一双柔荑赏心悦目的美。
他许久没有出声,她反倒觉得不自在,被握着的手心温度渐渐攀升。
告诉我,这些年都在弹钢琴吗?
她正要抽手时,忽然听见他低低的问。
我也要吃饭的啊,不然早饿死了。
语气尽量放轻松,她心底始终对他保留一层薄膜,不愿在此刻提及太多。
殊不知,在他那里,她已经没有秘密。
靳光崇当年给了你二十万,你又取走了你爸账户里将近一半的积蓄。
这十年,够用吗?
窗外的雨早停了,偶有残露敲打窗棂,世界原来可以如此安静。
她没有用力,轻易从他宽大的掌心里挣脱出来。
不够。学钢琴很费钱,我又不愿意干别的,还要上学,总不能连初中毕业证都没有。
说到一半,又像是说完了,她变得沉默。
忽然,她抬头,逆光望进他深色的眼底。
你还叫他靳光崇吗?
他短暂错愕了一下,随即失笑,嘴角是苦涩的。
大概还没从她简单一句话就概括了这十年的淡然缓过来。
我出来前,他结婚了。我舅妈很漂亮,是他初恋。
宋阮第一次这么认真听他说话,仿佛体内有什么东西正在慢慢地、抽丝剥茧般地消逝。
他下巴又生出厚重的青影,深邃的眼眶里装满Yin晦。
她忽然伸手去碰了碰,被胡渣刺到,指尖颤了颤。
我想睡了。
嗯,你睡,我陪你。
他闭眼握住她的手,放在腮边,专注感受,唇时有时无地擦过。
昏昏欲睡的时候,她睁着迷蒙的眼睛,低低说了句。
靳光崇给我钱是我问他要的,没有足够的钱我活不下去。
他也愿意给我,不是因为我要勒索他,也不是因为他要给我赔偿。
嗯,我知道。
静默很久,均匀绵长的呼吸传来时,他用指腹轻拭掉她眼角那抹晶莹。
他对靳光崇的芥蒂,从她不声不响离开柳景那刻起就无声消弭了。
婚礼结束那天,靳光崇却告诉他:
我一直没告诉你,她离开前,我给了她二十万。她说她会去到一个新的地方,活下去,需要钱。
之所以瞒着你,是觉得告诉了你也没有意义。因为我也不知道她去了哪里。
他忍住心里强烈躁动的情绪,质问他:那为什么现在又告诉我?
因为你祝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