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峡道崩塌后,顾九就未言一词。楚安将她护在身后,时刻警惕着想要扑过来的村民们,他锉了锉后槽牙:“阿九,等会儿我冲过去,你趁乱逃走。”顾九无声叹息。逃哪儿去啊,且不去纠结那被巨石堵住峡道是不是唯一出口,就算有旁的通道,她现在也找不到啊。而且这群人显然是铁了心要把他们留下来,若是想逃,除非见血。她不知道楚安杀没杀过人,但以他的秉性,纵然手上有过人命,估计也是有罪之人。而这些村民虽是不可理喻,但却也是寻常百姓。所以,若是硬拼起来,吃亏的一方定然是不敢伤人性命的他们。看着这群面目狰狞的村民,顾九忽然轻笑一声。然而她这一笑不要紧,却是将恶狼扑食一般的村民吓住了。顾九拍了拍楚安的肩膀,以示安慰,然后不慌不忙道:“你们既然咬定是我们破坏的峡道,那其他人呢?昨夜留宿于屠灵村的人可不止有我们兄妹。”村长当即道:“那些罪人已经被我们送进洞xue了!”顾九了然,不咸不淡地评价:“动作还挺快。”“那行吧,”她伸出双手,露出纤细的手腕,“也带我们过去吧。”楚安吃惊道:“你疯了?”顾九给他分析道:“在被打得半死拖进去和自己进去之间,显然是后者更舒服。”末了,她仰天长叹,语气哀戚:“沈郎啊沈郎,你我二人怕是只能来世再续姻缘了。”言罢,顾九任由村民将她的双手捆住,然后潇洒转身。楚安:“”这会儿他要是再看不出来什么蹊跷之处,就算白认识顾九了。两人被押到昨夜所见的洞xue前,村民们纷纷跪地磕头,嘴中还念念有词。做完这些后,两个大汉将他们扔进黑洞。末了,一块巨石赫然堵在了洞口处,顿时尘土飞扬,呛得两人连连咳嗽。他们眼前随之一片漆黑。楚安的弯刀被村民们抢走了,但袖中还藏了一把匕首。好在那帮村民并没有把他们捆成蚕蛹,楚安很轻易地取出匕首,割断手上的麻绳,然后又去帮顾九松绑。周遭的黑暗宛如一潭死水,透着沁人骨髓的Yin冷,仔细去闻,还能嗅到一股淡淡的焦味。楚安叹道:“阿九,你若是心里没藏着什么算盘,咱俩可就真栽在这了。”顾九道:“放心,没那么容易死。”楚安站起身,凭着感觉望向深洞里虚无的黑暗:“那咱们现在怎么办?”顾九扶着墙:“去见见里面的亡灵。”在伸手不见五指的情况下,两人只能贴着墙往前走。而越往里走,那股焦味越浓重,其中还混杂着血腥味。顾九这才有些不安。有血,就代表里面可能有死人。马掌柜和那几个随从?她觉得不是。也不知踩到了什么,只听咔嚓一声,顾九一个踉跄,差点摔倒在地。楚安胡乱捞了一把,只抓到了空气。他蹲下身,慌忙问道:“没事吧?”顾九摇摇头,反应过来彼此都看不见对方后,回了句:“没事。”她双手细细摸索着绊倒自己的东西,脸色变了变:“是焦尸。”楚安立马想到了杨掌柜昨晚说的话,慢声道:“应该是因瘟疫而死的蓬莱人。”这也意味着他们若是再往前走,就会遇到更多的尸体。顾九沉默一霎,扶墙起身:“继续走。”与预想一致,之后两人每一步都走得磕磕绊绊,也不知道这洞xue里究竟藏了多少具尸体。顾九心想,这个洞xue不应该叫做魔窟,而该叫尸窟。两人大约又走了半炷香的功夫,一前一后停下了脚步。因为石壁已经到头了。任由两人如何往前摸索,所触碰到的都只有空气。而那股藏在焦臭味中血腥气,也到达了最浓郁的程度。似乎近在眼前。顾九这辈子没这么依赖过鼻子,凭着嗅觉和小心翼翼探出的脚尖,一点一点地寻找血腥味的来源。直到脚底传来柔软的触感,顾九松了口气的同时,也悬起了一颗心。楚安察觉到她不再往前走了,便问道:“找到了?”顾九嗯了声,缓缓蹲下身,一伸手,触摸到一片粘稠的ye体,再往上,是一团chaoshi又毛躁的头发。楚安也要去摸:“是尸体——”顾九立马出声阻止:“别动。”楚安的手僵在半空中,被她这一声喊得有些心惊:“怎么了?”顾九摸到了那血rou模糊的半张脸,紧抿着嘴角:“这人的尸体被破坏了,现在黑灯瞎火的,万一你摸到了内脏怎么办?”楚安脑海里当即浮现出对应的画面,顿时打了一个战栗,老老实实地收回手。
顾九以尸体头颅为,继续往下摸索,找到了那人的手。冰冷又僵硬。大概死了有好些时辰了。不过让顾九没想到的是,尸体手中攥了一个细长筒状的东西。顾九掰开尸体的手指头,取出那攥在掌心的小东西。顾九顿时一喜。是火折子?!楚安还在心里琢磨着这具尸体会是谁的,忍不住道:“阿九,我觉得这人可能是宁掌柜——”一语未落,眼前的黑暗倏地被一簇火苗驱散。同时,楚安也看清了尸体那仅剩的半张脸,不可置信地张了张嘴,好似晴天霹雳,当头一击。而顾九也是猝然一惊。她见过这人!是那晚从沈时砚房中离开的黑袍男子。楚安心跳得厉害,声音如紧绷的弓弦一般:“阿九,这人是吕绍文。”顾九以为自己听错了,又问了一遍:“你说他是谁?”楚安道:“工部侍郎吕绍文。”被高钟明杀死,至今未寻到尸首的吕绍文。顾九愣住了。当初在汴京所发生的一切,重新跃进脑海。“这人是我旧识。”“但不能让大理寺插手。”“玉清宫的东西。”原来这是个局。一瞬间,顾九胸口仿佛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一般,有些喘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