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锦绣头戴斗笠,听说杨京来了,问:“怎么不请杨廷尉在府中稍坐?”负责引人前来的张昭之道:“杨廷尉想在说来杨京活到这把年纪, 随着权势越大,地位越高,已经忘记有多久没有人敢这么跟他说话了!一句与杨京何干,云锦绣当真知道自己面对的究竟是什么人吗?张昭之何尝不是万分惊愣, 云锦绣对杨觉的礼遇他们都是看在眼里的, 焉能想到云锦绣竟然会这般落杨京的脸。可是, 云锦绣行事从来不是随心所欲之人, 这其中必有缘故。本着相信云锦绣的原则,张昭之没有插嘴,只乖乖地立在一旁。云锦绣迎视杨京,“怎么,杨廷尉不服还是不满?若是不愿意留下诏书,大可拿回去。”言语之间毫不掩饰对杨京送来的诏书之不喜,也让杨京不得不有所怀疑, 云锦绣是针对的他, 还是针对的东晋朝廷?这个问题的答案, 显然云锦绣并不打算为之解惑。可是杨京是那随便受辱的人?云锦绣如此姿态, 杨京半眯起眼睛道:“云娘子如此不留情面, 就不怕我儿知晓不愿再助你?”“哈, 那就要看杨廷尉是不是有此希望了。”云锦绣毫不避讳,更认为这件事的主动权一直都掌握在杨京手里, 杨京要是想传到杨觉耳中,可自便。此刻, 杨京有一种云锦绣对他们父子关系了如指掌的感觉。但一想杨觉从来不是那与人亲近的人, 更不可能告诉对方他们杨家的事, 又将这则猜想甩掉。“杨廷尉猜猜我怕不怕?”云锦绣嘴角含笑地问, 也让杨京回过了神, 利目扫过云锦绣,想把人看破!无奈眼前的女郎虽然年幼,心思却一点都不好猜。这一刻,杨京竟有一种猜不透云锦绣究竟是有意羞辱于他,亦或是有旁的算计。站在杨京的立场,他是不会愿意和云锦绣撕破脸的,毕竟那样一来,他的很多计划就无法实施。昔日韩信能忍跨下之辱,云锦绣不过是嚣张了一些罢了,有什么是他杨京不能忍的?“云娘子的心思某猜不透。这份诏书,陛下正式封你为大将军,从今往后,天下兵马皆听云娘子调遣。“云娘子所攻之城池,一应军政大事皆由娘子□□。陛下圣恩,云娘子当拜谢之。”杨京言尽于此,作出了不愿意同云锦绣计较的姿态,原以为这样一来云锦绣就会见好就收。可惜,云锦绣闻之一声冷哼,“当拜谢之?谢他们司马家弃国于不顾,谢他这个皇帝终于等到名正言顺的皇帝死绝,轮到他来上位?”冷冷地瞥过杨京,云锦绣越发不客气地道:“或是,感谢因为他,我母亲无援救之兵,最终惨死于鲜卑之手?”一句一句的问来,哪里像是感谢东晋的人?但凡那一位司马睿敢站在云锦绣的面前,怕是云锦绣连杀人的心都有。杨京喝斥道:“云娘子慎言。”这话落在云锦绣的耳朵里,云锦绣不屑之极地道:“慎言之,慎行也。算计人的时候,你们想过要慎行吗?你又哪里来的脸教训我?”如此不客气的云锦绣,杨京惊住了!“杨廷尉,你该庆幸一点,如果你不是杨公子的父亲,你来不到兖州。”云锦绣凌厉地扫过杨京,神色间明明很温和,偏一双眼睛尽藏杀意,“你以为那些使臣来不了,我就没办法拦住你?”杨京不受控制地打了一个寒颤,而云锦绣在这一刻更是踮起脚在杨京的耳朵问:“你再猜猜,如果有人出手杀你,杨公子会不会救你?”这一刻,杨京确定一点,他和杨觉之间的事云锦绣心知肚明!“你心里比谁都清楚,如果你不是杨公子的生身之父,你早就死了。自然,想拿着杨公子的功劳耀武扬威,你还没这个资格。”云锦绣告诫杨京,其中自有深意。
杨京确定云锦绣知晓他和儿子之间并不融洽的关系后,并不心急,反而也懒得对云锦绣装了,“云娘子未免狂妄。”“我就是狂妄。我也知道,你们南边想要我死的人并不少,不给你面子,和你挑明了话头,以后这些人里也会包括了你。“不,是打从一开始其实你就有杀我之心,其中的原由正是因为杨公子!”云锦绣毫不留情地戳破杨京的打算,张昭之听完也是震惊不已,这,这是怎么回事?“带上来!”云锦绣从来不是信口雌黄的人,若无证据岂会当众把话挑得这般明白。这时候绿袖押着两三个衣着不错的人上来,杨京原本打算扣云锦绣一个疑心重的名头,在看到押上来的人时,脸色立刻变了。“这几个人杨廷尉不至于不认得吧?”云锦绣欣赏杨京变脸,更得把话说得清楚。“别的话还要说吗?”云锦绣再问。杨京自己吩咐手下办了什么事,他心里有数。云锦绣既然把人拿下了,手里也就有了证据,再想狡辩,观云锦绣行事,未必不敢把人送到朝廷去,到时候他的所有打算都将暴露于人前。好汉不吃眼前亏。杨京不得不对云锦绣低下头道:“某与云娘子赔罪了。请云娘子看在小儿的份上,放过某这一回如何?”张昭之云锦绣当真没冤枉了杨京啊!“这几个人我会留着,证据我也会留着。看在杨公子的份上,我这一次不跟杨廷尉计较,但若是有下一回,或许是这三个人死了,我是新帐旧账跟你一起算。如此,杨廷尉还满意吗?”云锦绣出言威胁,落在杨京的耳朵里,处处都在昭示云锦绣的强势。然而势不如人,他若当真惹怒了云锦绣,很明显吃亏的人是他。能够奋斗到这样的地步,拥有今时今日地位的杨京,若连能屈能伸都做不到,他早就死了!“多谢云娘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