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你的情况,两周左右吧。可能这几天你走路不是很方便,需要人扶着,等结痂了就会好一些。”“好的,谢谢。”医生端着托盘出去,房间顿时陷入寂静。周苓也一个姿势坐得久了不太舒服,便挪了挪,盖在腿上的外套骤时滑到地上,她正想弯腰去捡,就听肖诉今提醒“别动”,自己伸手抄起来,掸在臂弯里。浅色外套内里沾了点血迹,很是扎眼。周苓也抿了抿唇,说:“今天太谢谢学长了,要不是你的话,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这件衣服……要不我拿去洗了再还你吧?”肖诉今垂头掠了眼,反问:“你这样怎么洗?”这不是在逞能?周苓也想了想,“那我给你送去洗衣店,学校里就有很多。”“……算了。”肖诉今说,“我自己洗。”“好吧。”肖诉今似乎情绪不太好,周苓也以为他会问这伤的由来,或者她想怎么追究赵心怡,但他都没有问。只是找了个椅子坐下,翻出手机点了点,然后继续用手指捏了捏臂膀。好半天后,在周苓也给徐芝芝和张美玉发完消息了,他才倏然掷声。“和室友说了?”“嗯。”她揿灭手机,认真地看着他,“学长,你的胳膊,明天会酸痛的,要不要问问医生?”肖诉今沉默两秒,“不用,没那么严重。倒是你,这两天多注意些,不要想着项目拍摄。”“你怎么知道我……”周苓也愣住。后面几场戏都在冬春时节,加上她的伤在膝盖,很容易遮挡,她确实想过带伤拍摄。因为赵心怡的缘故,拍摄进度已经大大落后于原计划,秦霜的脾气rou眼可见的暴躁,整个项目组的人也显得急躁。她还答应了要参加草地音乐会,一旦拍摄延期,两者就有可能冲突。她不想因为自己而耽误整个项目组的进程。不过她也不是连自己身体都不管不顾的人,在听到医生说这几天会行动不便时,她就打消了这个念头。上课都成问题,哪里还能管得到拍摄嘛。这一点想法都被对方洞悉,周苓也惊奇之余不免疑惑,为什么他就像有读心术一样,很容易就猜到别人在想什么。而且将自己的想法掩藏得天衣无缝。肖诉今弯弯唇角,“很难猜么?”在对方更加困惑的表情里,不紧不慢地补了一句,“小孩儿的心思都写在眼睛里,看一眼就知道了。”大学里的学长学姐总喜欢叫低年级的学弟学妹为“小孩儿”,周苓也于是没太在意,但又觉得他这话有另外一层意思。想了想,问:“学长家里是有小孩子吗?弟弟妹妹?还是亲戚?”好像不止一次听他说起过家里的小孩儿。应该关系挺亲密的。等待的空白时间里,两人几乎进入一种闲聊模式。肖诉今听到问话时,眼皮耷拉着,看不清里面的情绪,说话是一贯的温柔语气,很难让人区分喜怒。“是个老小孩儿,有点顽皮,有时候还很胡闹。喜欢奥特曼,弄坏了好几个,坏了就要买新的,不买就要跑出去自己买,最后找人很费功夫。”“真像小孩儿。”周苓也脑补着画面,“不过还挺可爱的。那你不是要买很多奥特曼放家里?”“嗯,所以李清扬胡说是有原因的。”只不过相信光的不是他而已。这么一说,周苓也觉得李清扬确实冤枉。但又一想,肖诉今再反差萌,应该也不会喜欢奥特曼这样的玩具,更别说大摇大摆买那么多招摇过市了。观察不仔细呀。“那她出去买到过吗?”周苓也想象着一个老人拿钱去玩具摊买奥特曼的场景,不太明白为什么找人有点费功夫。难道是附近买不到,所以跑远了?肖诉今顿了一下,点头,然后撩起睫羽看着她,“买到过,但被老板把身上的钱骗走了,奥特曼也被附近的小孩儿抢了,最后找不到回家的路。等我们找到她的时候,她正蹲在公园的花坛边哭。”周苓也察觉不对,“她……?”“阿尔斯海默症,也叫老年痴呆。生病之后,她不认识人,不认识路,只认识一些莫名其妙的东西。”肖诉今面上没什么变化,仿佛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事,也可能是习以为常了,没觉得有什么难过的。“不管谁拿着那些东西,她都会跟着人走。但如果身边的人把东西弄掉了,她就觉得是坏人,怎么说都不管用。她的脾气就这样,犟得很。”房间里的空气陷入一种凝固的死循环,让人觉得沉闷压抑,满屋的雪白墙面又格外刺眼,有种无力的苍白。周苓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又不确定该不该安慰。只知道肖诉今现在看起来挺难过、挺可怜的,像路边脏兮兮的、毛发打结的流浪猫。冲着她“喵喵”叫。
她却没有办法帮它。周苓也以前想过去学新闻专业,直到她看到一本书叫《看见》。新闻记者是一个残酷又残忍的职业,有良心就越痛,没有人能面对真相而无动于衷。他人承受苦难是痛苦的,但看着他人承受苦难却无计可施的人也同样痛苦。她现在的心情就和看到那一篇章时一模一样。周苓也垂着头,看着白炽灯光在她身上打下一道透明的Yin影。之后听到有人从椅子上起来,和走动的脚步声。发顶盖下一只温凉的手掌,顺着长发垂落的走向温柔抚摸。肖诉今的声音从上如绵柔春雨落下。“不要难过。”我还不能抱你。作者有话要说:是相信光的老小孩儿一枚呀~ 夜风徐芝芝听秦霜说完要发的消息通知,再转头就没看到周苓也了。她想起来之前好像听到有人把她叫走了,就在附近找了找,但没有人。周苓也不会不打招呼就先回去,可能有事情还没处理完。所以她发了几条消息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