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过很多种答案,唯独没想到,她是从这一刻开始对他失望的,而讽刺的是,他自己都已经忘记了当初说过这句话。
“那我当时说那句话,应该不是你想的意思,虽然这句话很混账。”徐朝宗无奈不已,“咱们在一起那么多年,你应该了解我,我从来没想过要去插手你的工作。”
“现在我知道答案了。”徐朝宗苦笑一声,“总觉得是百口莫辩。”
“那就别辩。我说了,都过去了,也许曾经我很介意,但离婚的时候,那些事情也就都放下了。我现在也会在想,其实婚姻挺没意思的,或许是我的婚姻没意思,我最后要离婚,并不是我觉得你面目全非,而是我怕有一天我照镜子时,我都不认识我自己。”
孟听雨看向车窗外的夜景,“然后我们就会变成两具躯壳,重复着表面上平静的生活,等到我们八九十岁金婚时,连我们自己都相信这种生活很美满很幸福,那太可怕了。”
成为别人眼里的一段佳话,为了所谓的世俗眼光,而去麻醉自己这样的生活也还不错,如果愿意的话,还可以去看看身边那些家庭中的一地鸡毛,更可以欺骗自己已经过得很好了。
可她不是一个演员。
即便是专业的演员,也不可能一天二十四小时,一年三百六十五天,一辈子都去演一出所谓美满的电视剧。
徐朝宗没出声。
车辆缓缓驶入医院,在停好车,下车时,徐朝宗突然出声,夜晚的医院,一切都是那样的安静,他的声音即便放得很轻,却也清晰地传到了她的耳朵里。
他说:“其实我也从来不觉得婚姻是有意思的事,不管你相不相信,当时重生时,我就已经想好了,我这辈子就单着。我这种人,怎么样都可以,但如果因为我,因为我们的过去,而让你对婚姻有了这样消极的看法,我会觉得我该去死。”
“因为我知道,在我认识的人里,没有哪一个人比你对生活更有期待。让你对婚姻失望,是我的错,像我这样的人,现在想到以后如果结婚的对象是你,我都会激动兴奋,那你这样比我乐观一百倍的人,也不要因为我而影响了你本该积极的人生。”
孟听雨闻言愣住。
徐朝宗也跟着下车,将车锁好,来到她身旁,见她还在发呆。
“听雨,那我是不是可以认为,以后每一次你想到婚姻,认为婚姻可怕,其实你都在想起我?”徐朝宗自嘲一笑,“我这个人有多自大有多张狂你知道,你这样真的会让我得意。”
孟听雨拉好衣服拉链,瞪了他一眼,“激将法留着给你自己用吧。”
徐朝宗笑,“好了,不说这个沉重的话题了,现在是要给你退烧。”
进了医院,一通Cao作后,医生给她开了输ye单。
时间太晚了,也幸好这会儿还有空床位。
护士给孟听雨吊上了输ye瓶,孟听雨顺势躺在床上,见她难掩疲倦,徐朝宗在护士走后,又看了看输ye单,“你睡一会儿吧,这几瓶打完都不知道什么时候了,今天也别折腾回学校了,你就在这睡,明天一早医生看过情况后我再送你回学校。”
孟听雨为难地说:“……可是没带牙刷牙膏还有毛巾过来。”
她今天出门的时候已经冲了澡,也刷牙洗脸了,可如果在这里过夜的话,这些东西也是要准备的。
徐朝宗不甚在意地耸肩,“我去买,反正这个店便利店也没关门,你还想吃什么,我一起买。”
“不饿。”她说。
“那好。我先出去。”徐朝宗拿起车钥匙转身要走。
孟听雨也不扭捏,真心实意地说了一句谢谢。
虽然说今天他没来,她也可以自己一个人来医院,一个人处理好这些事情,可不管怎么说,现在他确实帮到她了。
于情于理,她都应该说一声谢谢,都应该记住他今天做的这些事。
徐朝宗身形一顿,注视着她,“咱们俩何必这样客气,我想今天如果是我遇到这样的事,你也不会坐视不理。”
话到这里,他又不确定地问道:“是的吧?”
孟听雨嗯了一声,算是肯定了他这个说法。
这简单的一声“嗯”,他顿感心满意足。
孟听雨若有所思地道:“毕竟相处了那么多年,也当了这么多年的亲人,但我还是谢谢你。”???
徐朝宗面色一僵。
笑容逐渐凝固。
亲什么?什么人?亲人??
谁要当她的亲人,谁要跟她做亲人。
他头一次觉得这一巴掌扇在了他的脸上,因为他突然想起,曾经他在她说不爱他的时候,也恼羞成怒地想过——都在一起这么多年了,何必管是爱情还是亲情呢,亲情还比爱情更持久呢。
现在他哑口无言。
原来这种言论是如此的刺耳。
他很想纠正并且强调——不是当了这么多年的亲人,是当了十八年亲密无间的恋人。
他不要她的亲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