领头一人细述这人方才的异样,桩桩件件,都有证可寻,甚至一旁之人也可作证。
章三川打眼一眼,才察觉自己预估竟有错误,这人虽面容平凡,家世普通,做事并不出色,但靠着钱财巴结,却当上了孙同知手下的经历,胆子颇大。
他刚想审问,另一人急匆匆来了,脸色煞白,额头全是冷汗,章三川还未开口,就听那人说:“同知,园子遍寻不到长公主,似乎……似乎是被贼人掳走了。”
章三川一愣,难以置信,他和长公主事先商议过,长公主的意思是北疆人没有那么大胆,况且这么做也没有什么收益,反倒叫达木雅很难离京,他不会做这样的蠢事。
可达木雅却做了。
章三川当机立断,将腰牌扯下,丢给一旁的亲信:“事急从权,叫人立刻关了宫门,不许任何人进出,就说是我的意思。”
他五内俱焚,却不得脱身,事已至此,这出戏不能不继续演下去,否则前功尽弃,若是皇帝真的遇刺,这事闹大,严查下来,之前的布置怕是隐瞒不住。
得解决眼前这个人。
章三川刚让人松开那经历口中堵嘴的布料,准备卸了下巴问话,没料到就这么眨眼的功夫,那人的唇角流出一缕鲜血。
人的呼吸已经几乎没了。
他愣了一下,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章三川本来的打算是先审,能问出来话固然好,问不出来,他不把长公主出事的消息发出去,南愚人那边也不可能在混乱中接近费金亦,时机便掌握在他手里。若真是审不出来,他身上备了南愚那边特有的毒药,以针刺入他的身体,待毒发后便可判断,再将证据栽到南愚人身上,到时候也是人赃俱获。
而事后他有救驾之功,这个案子到不了别人手里,不可能找出把柄。即使万分之一的可能,由他人查办,事关锦衣卫内部的jian细,还是孙同知手下的人,锦衣卫上下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会一齐遮掩过去,决计不会希望再闹大。
但那是本来的设想,长公主是不痛不痒没受伤的遇刺,事情不大。但现在公主丢了,这事就不可能不呈给费金亦了。
这人见事成,直接自尽,未免太果决了。
旁边已有人起疑:“同知,公主失踪一事,事关重大,我等不敢自专,耽误了搜救,不如先禀告陛下,再另做打算。”
竟叫章三川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正在他绞尽脑汁,想着下一步该怎么布置的生死攸关之际,那濒死之人的瞳色竟像妖魔一般逐渐变浅,片刻功夫,瞳色就接近于金色,但又显得有些浑浊。
章三川见多识广,一时间想到的竟然是师父说的竟然是真的。
他自小家境不算很好,又个锦衣卫的余荫,只读了几年书,识文断字后便被父亲送去练武,说是为了以后做打算。
他师父是个老江湖,走南闯北,知道很多奇闻异事,常讲给他听。
其中也提过天神遗族。
他说,寻常时候,天神遗族与常人无异,看不出什么不同。只有年至七岁,才会显示出与众不同的瞳色,以证明其血脉身份高人一等。而随着年岁渐长,瞳色又会渐渐褪去,就像动物中的猎食者为了捕猎而与周围融为一体,天神遗族是为了隐藏在人群中,保护自己。而濒死前,又会显露出幼时的瞳色,因为人死如灯灭,没有隐藏的必要了。
章三川只略看了一眼,对那人道:“你所言极是,速去禀告陛下。”
天神遗族谋逆之事发生在前朝,连消息都被前朝皇帝抹的一干二净,现在很少有人知道南愚人中天神遗族一支,只以为是南愚人在宫中侍奉时谋反。
在场之人,除了章三川以外,并无人发现,只在猜测这人究竟服用的什么毒药,不仅发作如此之快,连眼睛都会在死后变色。
章三川装模作样看了几眼,迟疑道:“这人的眼瞳竟在死后变成这样,怕是……”
手下听出他的意思,急忙道:“怕是什么?”
章三川道:“南愚人中有一支是天神遗族,有蛊惑人心,行咒占卜的异能,眼瞳色如宝石,正如书中所说。”
既已得了实证,抓人便是理所应当之事。
章三川道:“尔等听命,南愚人胆大包天,在宫中行谋逆之事,现去捉拿,务必留下活口,等待陛下处置。”
他的额头落下一滴冷汗,知道事情已成。
当差这么些年,他师父教给他的东西,何止救了他一次。
于是,费金亦正在书房中与朝臣议事,刚刚通禀有人前来,太监就领着一名锦衣卫进来,高声道:“陛下,公主于游园途中被jian人掳走,此时行踪不明。”
费金亦愣了愣,他问:“什么叫被jian人掳走,这可是太平宫!”
而在场的朝廷重臣也未反应过来,实在是这事太过匪夷所思。
片刻的混乱后,费金亦镇定道:“领朕去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发生了这样的大事,又是与长公主有关,方才议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