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你知道度秋最厌恶什么吗?不是背叛、不是欺骗,而是被人掌控、被人戏耍。即便他爱柏朝爱到愿意献出自己的所有,那也必须是他自己主动献出去的,这是他的底线。”
“倘若他知道,他们走到今天这一步,全是由柏朝一手设计的,他不过是一艘随波逐流的小船,按着柏朝设定的航向前行,来到柏朝预设好的目的地,那他绝对会生气。”
“而这时候,柏朝为了求得他的原谅,不会再选择撒谎隐瞒,只剩下一个选择。”
坦白一切。
纪凛当时听完这些,讷讷地问:“穆哥……他们会不会因此反目成仇啊?虽然我也看不惯他们整天在我面前秀,但是……”
但是也不希望看见饱经磨难终成眷属的恋人最终遗憾分手。
穆浩摇头:“以我对度秋的了解,他不会因为这种小事而放弃一个真心爱的人,但他会用什么方式惩罚这个Cao控他的爱人……就很难说了。”
……这叫“小事”?
纪凛越发觉得自己过于正常,在他们这群人当中反而显得格格不入了。不过既然话已出口,他所能做的,唯有相信穆浩的判断,静待二人的反应。
可实际情况,似乎与他们的预判大相径庭。
虞度秋听完他的质问后,脸上的笑容已经完全消失不见。
银杏树叶随风沙沙轻晃,阳光从缝隙间漏下来,在那张没有表情的脸上落下明明灭灭的光影,浅眸中的情绪闪闪烁烁,扑朔迷离。
纪凛心里一咯噔,突然意识到他们犯了个很大的错误——虞度秋这人的想法和行为,根本就是无法预判的。
而且……穆浩连他当年的表白都听不懂,怎么可能准确预测这俩人的感情走向啊!
“铛”一声轻响,虞度秋放下了手中的玻璃酒杯。
他等了几秒,周身寒气愈来愈重,冻得旁人舌头僵住,不敢发声。纪凛都快打哆嗦了,终于听到他冷冷启口:“怎么,还等着我问吗?”
很不详的语气。
纪凛立刻转头去看柏朝的表情,猝不及防地被对方狠戾的视线刺了一刀。
……难怪他刚才脊背也发凉。
“我没有。”柏朝冷静地辩解,“进抹谷的时候我是收到了邮件,但我当时不知道是费铮发给我的,我尝试联系了柏志明,他没有回復我,所以我也不知道他究竟想做什么,要是我提前知道,根本不会让你遇到危险——”
“哦,联系了。”虞度秋眸中冷意不减,“如果联系上了,就和纪队说的一样了,是吧?”
柏朝停顿了下:“你不能质问我没有发生的情况。”
“那我问你,你离开矿井去找柏志明的时候,是真的觉得自己会死,还是演给我看的?”虞度秋没有看他,然而每一个字的矛头都衝他刺去,“不准撒谎,否则你知道后果。”
纪凛没料到会发展成这样的局面,柏朝显然更没料到,他向来波澜不惊的脸上罕见地露出了一丝慌乱,喉结艰难地滚动数下,终究是老实坦白了:“我……没有完全的把握,但我知道,柏志明那会儿应该很焦虑,他来不及找其他帮手协助他出逃,这时候我送上门去假意投诚,提出劫车闯关的方案,他就算怀疑我,应该也不会拒绝这最后的一线希望……”
言下之意,那场惊心动魄的生离死别,不算彻头彻尾的谎言,但也并非完全无可奈何。
更像是一场疯狂的豪赌,而柏朝心中有赌赢的把握,因为无论是裴鸣、柏志明、还是当时身分不明的费铮等人,都严重低估了这颗潜伏已久的重要棋子。
问题是,究竟是哪位有前瞻性的人物,在虞度秋、甚至是柏志明之前,便培养并布局了这样一颗极为出众的好棋呢?
纪凛这趟前来的目的,就是引诱柏朝亲口说出谜底。
但眼下看来……他似乎亟须处理好另一件棘手的事情——
听完解释后的虞度秋沉默了良久,握着酒杯的手越收越紧,手背上的青筋逐渐浮现,过于用力,甚至微微颤抖起来。
纪凛立刻预感大事不妙,果不其然,下一秒,虞度秋遽然爆发了——
他举起玻璃杯,狠狠砸了出去!
杯子“哐!”地撞在银杏树上,震下簌簌落叶,而后又摔落在地,哗啦一声四分五裂。
纪凛和两条杜宾同时吓了一跳,瞪着大大的眼睛不可思议地看着这一幕。
他印象中,虞度秋即便再生气再憎恶,也不会大吼大叫或者做出粗莽举动,顶多笑眯眯地把人掐死,是一位把风度放在首位的绅士暴徒。
此刻居然像普通人一样气急败坏地摔了杯子,反倒让人更惊恐,谁也吃不准他究竟恼火到了什么程度,才会连风度都顾不上了。
柏朝比所有人都了解他,自然第一个反应过来这个举动所代表的事态严重性,半秒不敢迟疑,一把抓住起身欲走的虞度秋,态度十分诚恳地道歉:“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瞒着你,当时真的是临时做出的决定,我也不想离开你,但我只能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