诧异过后,梁秀心态渐渐平和了下来,他抬手指了指一旁,道:“请坐。”
顾容庭仍是不卑不亢的抱手称是,然后撩袍于一旁坐下。
之前在心中打好的腹稿,在见到他人后,突然全部瓦解无用了。不知怎的,那些居高临下趾高气扬的派头,竟在他面前发挥不出来了。
梁秀内心十分不爽,搭在膝盖上的手,下意识摩挲着套于拇指上的玉扳指。
他在想怎么开这个口。
到底要怎么说,才能既拿得住身份,又能清楚的表达出自己的意思来。
梁秀的所有小动作,顾容庭都一一瞧在眼中。此刻他心里在想什么,他也猜得一清二楚。
说实话,他没有那么多的时间和耐心同他耗在这儿。与其在这里干坐着,不如回家同妻子一处呆着。
显然顾容庭性格更干脆果敢一些,他见梁秀始终不说话,他便主动问:“郡王殿下寻下官来,不知是有何事?”
在梁秀面前,顾容庭丝毫没有局促和不安。他如此,倒更衬得梁秀有些小家子气了。
梁秀眉心又不自觉轻拧了下,然后才说:“本王寻你过来所为何事,想顾将军心中该明白。”他尽量表现得气定神闲。
顾容庭却蹙眉不解道:“下官愚笨,还请殿下明示。”
他这种不卑不亢,又镇定自若的姿态,更是叫梁秀心生不爽。他手握住扶手,慢慢用力攥紧。
嘴上却仍淡然道:“论起来,你也是本王姐夫,你我连襟二人一块儿喝喝茶叙叙话,又有什么不可?”
顾容庭起身抱手:“是殿下瞧得起下官了,下官不敢同殿下攀亲。”
嘴里说的是不敢,可言行举止却半点不敢的惧怕之意都没有。
梁秀道:“敢不敢的,关系就明明白白摆在这里,也不是你不敢,你我连襟的关系就不存在的。”也不想同他再周旋这些,梁秀转而又说,“本王此番过来,乃是受王妃所托。令夫人同王妃乃一母所出,感情深厚,本王转王妃之意,望顾二爷可以善待徐家大姑娘。”
若说旁人不知徐家内情也就算了,他都成了徐家女婿,又怎会不知徐家姐妹并不和睦呢?
临安郡王妃,怕是最不愿静娘过得好的人之一。
寻借口都寻得这么敷衍,可见这位郡王殿下此刻内心已愤怒到极致。
这一世他的反应,比起前世来,有过之而无不及,更强烈了些。
或许,是因他态度的原因。
前世顾虑太多,虽瞧不上眼前之人,但毕竟要保全家人,该有的尊重得有。
而这一世,有对未来的预知,他便无所畏惧了。
分开后,梁秀等不及回到太子府自己的院子,直接登了马车后便发了火。车上能摔的东西都摔了,他也总算按捺不住,愤怒得双眼通红。
随车而来近身侍奉的丫鬟小厮们个个噤若寒蝉,大气都不敢喘一下,生怕会成为主子泄火的对象。
梁秀发了好一通火后,才渐渐平静下来。然后静坐着不动,微阖着双眼,不知是在休息,还是陷入了沉思中。
那边顾容庭到家的时候,徐静依已经自己吃完,这会儿正坐灯下边看话本游记边等他回来。
听到门边有响动,徐静依立刻搁下手中书卷,起身迎了出来。
见他可算回来了,徐静依便一边吩咐下去传饭来,一边说:“二爷今日营中可是有事?怎生到现在。”
边说着,边主动靠了过去,帮他一起脱下身上的那身甲装。
顾容庭眉眼微沉,心中略略思量一番后,不动声色说:“营中倒无事,只是回城之后,被临安郡王身边的人拦住了,去见了临安郡王。”
徐静依帮他解衣扣的手突然一顿,似是不可置信般。
梁秀是疯了吗?他到底在做什么?
本来就没什么,又是他那边主动退的亲,如今又来招惹是何意?招惹不着她,就来招惹她夫君?
如今反倒又有些庆幸,庆幸还好是同他退了亲,不然和这样的人过一辈子,她日后怕是有得气受了。
徐静依心中好一番思量,然后很快,又恢复了之前的动作。她凝眸细思了会儿,才装作若无其事的模样,小心翼翼问:“奇了怪了,他同二爷有什么可叙的……可说了什么吗?”
这是夫妻间第一次提临安郡王。
不管是前世,还是今生,在这之前,二人从未谈及此话题过。
彼此心中都明白,若一旦没能谈得妥当,于他们本就不算多恩爱的关系来说,更是雪上加霜。
所以此时此刻,彼此都十分的小心翼翼。
顾容庭也是再三思量过,才开的口:“他说他是托了郡王妃之意,让我日后对你好些。”
这的确是临安郡王的原话,虽他当时听到的时候觉得荒诞,但此刻说来与妻子听,倒能很好的缓解一下此刻不算太轻松的气氛。
彼此都心知肚明,那郡王妃不来害她就算好的了,又怎会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