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温甚喜,回去跟肃王复了命,吩咐薛玉尽快去办。
……
染坊街的小院里,青姈尚不知她继父的案子又被人拿来当了借口。
她此刻正被堵在院门。
从宿州回来后,青姈先去冯家贪了几日清静,才同徐嬷嬷回住处。
关于母亲死因的推测得以印证,陈绍夫妇的恶行只差推上公堂。但如今的京兆尹已不像建昭帝时那样清正,明镜蒙了尘,她势单力孤,在牵涉人命的官司上想赢白家,有个后盾会更稳妥。
可京城那么大,她想求助戴庭安,最好送个见面礼。
从哪里突破呢?
青姈想了一路也没头绪。
到了住处,几乎是意料之中的,陈绍夫妇看见她便衝了过来,口中抱怨道:“你怎么回事?丢下个字条就跑得不见踪影,要不是亲眼看着你出门,我都以为是被谁给绑走了,差点去报官。家里乱成这样,就不能叫我们省省心?”
青姈看着白氏翻动的嘴皮,面沉如水。
“去了宿州。”她淡声敷衍。
陈绍夫妇在那一瞬停了聒噪,试探道:“去宿州做什么?”
“看望舅舅一家。”青姈声音低沉,疲惫道:“我很累,想进去歇着。”
白氏做贼心虚,被捏住嘴巴似的没吱声,往旁边让开,又扯了扯陈绍的衣袖。夫妻俩才想退回屋里,猛抬头见外面站了个锦衣端重的身影,脸上登时露出惊喜,笑道:“哎呀,顾公子!你何时来的,快请进,到里面喝茶。”
那笑容,活像见到财神爷似的。
青姈诧然回头,就看到一袭藏青的大氅,缎面拿银线绣了暗纹,细密的滚边如水纹蔓延而上,领间水貂光润雍容,衬着玉冠下眉目疏朗的那张脸,如华岳端然,却又风度翩翩。
顾藏舟站在黄昏的小巷,看着她的眼神温柔内敛。
见她抬眼看来,顾藏舟微笑了笑,低声道:“柔柔。”
他是唯一知道她小名的外男,每回念着这名字,语气都格外温柔。
青姈的神情在那瞬间凝固。
她有多久没看到顾藏舟了呢?
似乎没多久,上次见到他是十月初,他出京城办差前曾来看她。但这月余时日之外,却又横亘了更为漫长的时光,离得最近的记忆不是在十月,而是在深浓迷雾里,她看到他娇妻端庄、儿女绕膝,撑着镇国公府的门楣。
年少时的娇羞心事在苦难后磨得所剩无几,此刻重逢,物是人非。
青姈呆呆看着那张脸,很多事划过脑海。
于是青姈的脑海里,一半是戴庭安,一半是前世与顾藏舟最后相处的情形。
前尘旧事撞上的那瞬间,电光火石似的,她忽然记起件本不该在此刻琢磨的事。
那件事她以前没太放在心上,几乎快要忘记,但若是把它跟戴庭安去宿州的事搁到一起……青姈猛然打了个激灵——戴庭安前世重伤昏迷,顾家借机把她推去衝喜,或许真的跟那件事有关!
而那件事的主人公,似乎是叫薛玉。
青姈竭力将让她心跳骤疾的念头压下,看着眼前的男人。
作者有话要说:顾藏舟:初恋前来报到。
戴前夫:让让,我是她夫君。
蟹蟹weiiewiiiii的地雷~ua!
狭窄逼仄的小巷,顾藏舟站在萧瑟晚风里,看着青姈骤然收紧却仿佛心不在此的目光,握拳清咳了声。披风微动,他往前走了两步,“发什么呆呢?”
“我——”青姈回过神,目光在他眉眼逡巡,片刻后退了半步,屈膝道:“顾公子。”
顾藏舟明显愣了下。
她以前叫他“顾大哥”,数年如此,从未这样生分。
青姈避过他的目光,瞥了眼笑容近乎谄媚的陈绍夫妇,暗自蹙眉,遂请徐嬷嬷先行回屋,她敛着披风,转身又出了院门,顺便带上门扇,“顾公子有事吗?”
她的声音温软如旧,却比离别前疏离了太多。
顾藏舟不明所以,将藏在背后的手伸出来,是个红漆描金的提梁漆盒,“刚从遂州回来,不知你近来是否顺遂,先来看看。里头是点小心意,你先用着。”说着又看了眼低矮破旧的门框,道:“还是不肯搬去住吗?”
青姈知他所指,摇了摇头。
顾藏舟见她如此,叹气道:“我知道你想什么。夏天也就罢了,如今冷成这样,屋里笼着炭盆都不够暖和,这地方如此破旧,怎能住人?你若不肯白住,就当是我赁给你,先撑过这个冬天。”
“不用麻烦的,这里能住。”青姈抬眉看着他,眉眼沉静。
曾颇为熟悉甚至期许过将来的人,此刻重逢,心底里却觉得陌生。
青姈跟顾藏舟认识得很早,她跟着谢冬阳入京没多久就碰见了。
那是元和八年的夏天,她才七岁,顾藏舟十三,在端午龙舟赛上碰见,摩肩接踵的锦绣衣堆里,少年逃出宴席到河边看龙舟,见旁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