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不是李诚突然上朝,人们恐怕想不起来,他的世子李佶已然成年,在外人眼里没什么文化的李诚,Jing心为这个儿子起了一个“攸宁”的表字,取自《诗经·斯干》,“君子攸宁”,既表示了齐王府对文惠帝的忠心,又寄托了他对李佶的祈愿,希望他一生安宁。
文惠帝对齐王府的打压,谁都能看出来,李佶甚至不能进宫学学习,国子监也将他拒之门外,听说他只能在齐王府中跟着李诚在齐州时收的老幕僚学习,到如今,四书都不一定背得全。
王朗为李诚附议,文惠帝面上Yin晴不定,心里不知有了什么算盘,准了李诚的奏折,说是让李佶先在宫学学习一段时间,将来再到飞鱼卫磨练一番。
谁都知道这只是个推词,然而李诚恍然不知,连忙磕头谢恩,起身的时候还打了个趔趄,身旁也无人去扶他一把,他却憨笑着,躬着身子退出了大殿。
王朗站在众臣之首的位置上,回身目送李诚远去,心中不免有些苦涩。
这件事发生在朝堂上,因此各家大臣回家之后都嘱咐了自家儿女,以往得罪过李佶的,都收敛一些,今后李佶在宫学,不要主动去接触,如果有冲突,一定要表明立场和态度,不能与李佶为伍。
王朗和王恪自然是不屑做这种事的,所以王萱懵然不知。
那边萧如意的笑声越来越嚣张,她身边的人辱骂李佶的言语也越来越过分,元稚讨厌萧如意到了极点,萧如意不喜欢的人,那就是她的同盟,她性格又冲动,忍不住一拍桌子,站起来就要为李佶说话。
“无度公子来了!”门口的小僮一声惊呼,提醒了学舍内喧闹的学生们,无度公子最重纪律,如果公然在课上挑事,下一堂课就不用来了。
大家连忙收敛锋芒,乖乖地拿出自己的工具和书本,只有元稚一个人反应不及,还没坐下,谢玧的身影就出现在了门口。
元稚急中生智,向谢玧鞠了一躬,大声喊道:“先生好!”
谢玧似乎被她吓了一跳,只是眉心微动,大家都看不出来,更何况她们都觉得元稚像个傻子,正在底下闷笑,谁也不曾抬头看谢玧的表情。
谢玧肃容,示意她坐下,自己也坐到了讲师的位置上。
“今日有事来迟,诸位见谅,请翻开《香学大典》第七章,今日我们学……”
“阿嚏!”很轻微的一声喷嚏,从向来姿容仪表都一丝不苟的谢玧身上发出来,前排的学生都不禁抬起头来,呆呆地望着他。
王萱也偷偷去看他,只见他淡定自若地从袖中掏出来一方白色丝帕,如常人一般解决了生理问题,修长的指节扣在案上,打开了厚厚的《香学大典》。
其实他讲课从不用课本,打开课本只是为了做个示范,怕学生们效仿他,破坏其他的课堂。
谢玧讲了一会儿,忽然停下来,又打了个喷嚏,这一次声音比前一次大,所有人都听到了。
他捏着帕子发了会呆,似乎也没想到今天会发生这么窘迫的事,再怎么老成持重,他也只是个十八岁的青年,还未加冠,甚至比底下的某些学生年纪还小。
王萱坐在侧边,正好看到他的耳畔泛起微微的红色,心下偷笑,看谢玧这副样子,应该不是风寒,大概是闻到了什么令他敏感过度的味道吧?
谢玧又接连打了几个喷嚏,这下萧如意都觉出不对来了,连忙站起来表示关心:“先生,您是不是闻到了什么臭味?这味道是……”
“是息苏草。”谢玧抬手让她坐下,解释道:“我生来闻不得息苏草的味道,但凡接触到了,必定浑身发疹,喷嚏不止,大家不必担心,上完课再说。”
谢玧捂着鼻子点了一炉味道浓重的龙脑香,不多时学舍内就没了息苏草的味道,他也稍微好受一些了,接着讲课。
王萱却有些疑惑,息苏草一般不会用来做熏香,而是用于治疗比较严重的外伤,学舍里有人重伤了吗?
然而谢玧没能上完这堂课,就被人搀扶着回到宫学中专供夫子们休息的地方去了。或许是最近发生在自己身边的怪事太多,王萱不由得四下张望了一下,想要辨别出到底是谁用了息苏草,激发了谢玧的病症。
谢玧不耐息苏草这件事,没能传扬出去,但很多人都知道了他这一弱点,生在王谢世家,又处在他那样的位置,如果敌人知道了他这样致命的弱点,恐怕会利用起来,对他不利。
香学课后,王萱为自己安排的课程是音律和算学,元稚勉强能跟她上同一门音律,至于算学,她可是一窍不通,恨不得一辈子不用看到任何账本,所以她选的课是书法。
已经过了午时,两人匆匆用过御膳房送来的便餐,在休息室分开,各自去上课。
音律也是大课,总共好几个老师,轮流来教,今日学的是比较少见的偏门乐器,箜篌,这一乐器造型柔美,比较适合女子,因此一般到了箜篌课,就只剩下女子了。
今日却有个例外,十来个女子中间,站着高大的李佶。
教箜篌的夫子叫做李照,年五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