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妨的,你不必担心。”戚皇后轻轻一笑,道:“将宫里的一切交与你们后,我与皇上也算是无事一身轻,终于能做点我们从前想做却不能做的事。”
她望着容舒,含笑道:“我与皇上说好了要一同去北境住上一段时日。”
容舒垂下眼,嘴唇几度翕动,却终究是没说出甚,隻伏身拜了一个大礼。
戚皇后留了容舒在坤宁宫用午膳,之后便差人送她回东宫。
容舒回到紫宸殿,在汤池里泡了整整一个时辰的澡,盈月、盈雀见她怔怔望着汤池里的水不说话,也不敢吱声。
容舒换好衣裳,绞干了头髮便让盈月她们退下,兀自抱着个月儿枕,在榻上躺下了。
原以为她要辗转反侧好半晌方能入睡,不想头一沾上棉布枕便沉沉睡了过去。
半梦半醒间,唇瓣忽地一阵shi热,有人叼着她的唇想要撬开她的齿关。
容舒以为自己依旧在战鼓轰轰、狼烟四起的营帐内,忙松开齿关,咕哝道:“顾允直,你快进来。”
顾长晋一看她这迷迷糊糊的模样, 便知她还未彻底醒来,笑了声,在她唇上轻咬了一口, 道:“昭昭,我们不在大同。”
在大同时,他们都太过忙碌,几乎就寻不着机会做些亲密事。
偶尔几回, 都是顾长晋牺牲难得的休憩时间过来寻她。容舒想他想得紧,每回都催他莫要浪费时间。
那种不浪费片刻光Yin的鱼水之欢, 在烽火狼烟中仿佛是曼陀罗花一般叫人沉迷。
唇上轻微的疼痛叫容舒清醒了些,带着惺忪睡意的眸子渐渐清明。
她摸了下顾长晋略带shi意的发梢,将手软软搭在他脖子上, 问道:“你是何时回来的?”
“半个时辰前,”顾长晋抱起她香香软软的身子,“你睡得很沉。”
容舒看他一眼,道:“我睡得很沉, 你却还要故意弄醒我。”
顾长晋啄了下她的唇,道:“该用晚膳了。”
容舒这才发现外头的天色已经彻底暗了下来,“皇后娘娘说过几日皇上便要禅位于你, 叮嘱我这几日好生歇息,好为后头的册封大典做准备。”
顾长晋“嗯”了声,那传位圣旨已经盖上了玉玺, 今儿整个朝堂的臣公都心知肚明, 马上他便是大胤的新皇了。
顾长晋知容舒还有话要说,应了声后便安静地望着她。
果然, 容舒顿了须臾, 道:“皇上可还好?”
顾长晋眸光一顿。
嘉佑帝可还好?
自然是不好的, 可与前世相比,他却又是好的。
顾长晋至今都记得,前世嘉佑帝在弥留的最后一刻,将手里的那颗白子递到他手里,对他道:“为帝者,一怕外戚擅权;二怕功高震主;三怕兵权旁落;四怕民怨沸反;五怕外敌环伺。治国犹如对弈,要学会将每一颗棋子都放在合适的位置,须知,製衡比分出胜负还要重要。”
那时的嘉佑帝面容枯槁,望着他的那双眼有期盼也有担忧。
便是到了死,他依旧放心不下大胤的江山社稷。
然这一世,他眼中的那缕担忧不复存在,仿佛一个背着千斤重负的跋涉者,终于可以放下身上的重担,停下步子,抬头望一望头顶的那轮晴日。
“该说是好的。”顾长晋撩起将容舒脸颊的鬓发挽到耳后,缓声道:“皇上道他一直想陪皇后去北境,如今也算是得偿所愿。”
容舒垂眼,轻“嗯”了声。
顿了顿,道:“顾允直,抱紧我。”
顾长晋手上用力,将她搂得更紧了。
容舒下巴抵在他肩上,道:“我想阿娘了。”
年初他们前往大同时,沈一珍与路拾义回了扬州府,母女二人约着要在上京相聚。
顾长晋温柔地拍着她的背,道:“柳元说,从礼部立下传位圣旨后,坤宁宫便派人去了扬州,想来是为了接阿娘来参加你的封后大典。”
容舒有些意外。
今儿在坤宁宫,戚皇后半字不曾提及过这事。转念一想,忽又明白了为何,大抵是怕阿娘在路上出甚意外耽搁了行程,叫她空欢喜一场,这才不与她说的。
容舒默然片刻,“我不曾恨过他们。”
“嗯,我知。”顾长晋温声应着,“昭昭,他们希望你开怀,那你便开怀地接受一切,这也是你唯一能为他们做的。”
容舒明白的。
她惯来是通透豁达的性子,很快便放下心中那些伤感,笑道:“他们可有说何日出发?我给他们做些新鲜的糕点果子好让他们在路上吃。”
顾长晋道:“封后大典那日,他们便会离京。”
时间一晃便到了五月廿五。
嘉佑帝于太庙召集群臣,行告祖礼,颁布传位诏书,将象征着帝王至高权力的玉玺与金绶交与顾长晋。
顾长晋于太庙接玉玺与金绶,于这一日御宇登极,改年号为元昭。
太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