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难怪这路人认不出,这些年来孙骐变化确实很大。他为了能在朝中各党羽纠葛中存活不得不学会了沉稳内敛小心谨慎地处事待人的。
如今孙骐的脸上已经早就没有了中榜那时候少年人的意气风发,双眼今日也不会有当年那样的光了。
他知道自己在步步退让,一样样的放弃曾经自己心中所执着的一些东西。他也不知道剩下的那些还能坚持多久,可能最后能留下的只有“仁义礼智信”了。
这难道就是夫子说的:“存天理灭人欲。”
心事重重的新郎官带着他要“以礼相待”的新娘进到了皇上御赐的大宅。
宅内行着大礼,宅院门外被邀请而来的贵客们也坐着他们的轿子和马车来了。
闲来无事的百姓也围在周遭,看着一辆辆车停下,上头下来个平日里见不到的大官。
这个是翰林院的大学士,那是礼部的侍郎,那位又是哪个世家的公子……
这些客人们平日里头不论熟悉与否,也不论是否在朝堂上起过争执,此刻都是一副和和气气的模样,互相行礼致意,互相谦让着送上贺礼然后进了大宅。
此时,一辆装修比在场所有马车都华丽的马车由街角拐了弯过来。那车的车夫将车子赶得极快,超过了几辆慢悠悠来贺喜的不知是谁的马车后熟练地拽了一下缰绳,将马车稳稳地插队停在了大宅门口。
“这是谁的车?”
“是啊,怎么还插队了呢?不怕得罪后面的老爷们嘛?”
围观百姓小声议论。
“哎哟,你们不认识?这是梁王的车呀。”人群中有人说道。
“哦哦,是那个梁王?怪不得。”一个人说。
“今日成亲的孙大人和梁王也有来往?”另一个人又问。
刚才认出马车的那人有板有眼地说:“岂止来往,他们相交甚密。听我一个宫里当侍卫的亲戚说,朝中都觉得这孙大人和梁王,是那种关系。”
“那种关系?哪种关系?”围观百姓里一个看着年纪不大的姑娘问道。
那个人瞥了一眼姑娘,:“小姑娘家家的别问这些。”
姑娘更好奇了,看了一眼身边一道的一个妇人。
那妇人狡黠一笑,附在她耳边小声说了一通,将那姑娘说得又惊讶又羞耻又更为好奇。
姑娘踮起脚,看得更带劲了。
“你们说这梁王若是同孙大人有不清不楚的关系,今日来,不会是砸场子的吧?”
“哟,这可有好戏看了……”
围观人群开始sao动起来,一个个都伸长了脖子想要第一时间见证这场好戏合何时发生。
然而过了一会儿,马车上下来的两个人让在场的所有人,包括还在门口寒暄推让着谁该先进门的老爷们都一下子安静了下来。
只见车上下来的梁王身着一件靛蓝色缂丝长袍,一丝不苟梳理好的发髻上带着一个镶嵌着一枚巨大东珠的金色发冠,整个人看起来华贵Jing致。
他眉眼俊美,表情却冷冷的,看不出喜怒,只在回头看身后跟下来的人的时候露出了一瞬间的笑意。
他身后跟下来的是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年。
那少年皮肤白皙,五官有明显的异族特征。
他脑后高束一个马尾,原本大概是想让自己显得干净历练的,却因为发尾卷曲而看起来有些俏皮灵动。
少年穿着一身绛红色衣衫,未佩戴什么多余的饰品,却因为他本身的样貌在一群“年老色衰”的客人中极为夺目。
在场的人为这耀眼的二人安静片刻后终于陆续回过神来,又恢復了原有的状态。
围观人群再次开始议论。
“这就是梁王嘛?不是说他已经三十好几了,怎还生得如此俊美?”
“他身后跟着的那个是哪家的小公子么?”
“不是,瞧着他长相好像有点不像大昌人。”
“那是谁,能和王爷同坐一辆马车?”
一些人对梁王过去在城外圈养男宠的事情也有所耳闻,也听闻了前些日子那些个男宠好像都给人遣散走了。
这些人窃窃私语,合计脑补了一出宅斗大戏。
他们猜测此刻跟在梁王身后的少年虽然看起来天真烂漫的模样,实则手段了得,不仅让王爷放弃了整个后院,还得了其他所有人都未曾有过的殊荣——准许他登堂入室。
于是有些人看向蓝田的眼神“肃然起敬”,觉得他是个“狠人”……
蓝田察觉到周遭的视线都落在自己身上,略显局促,紧紧跟在王爷身后。
而王爷却十分坦然,仿佛这便是他事先料想好的。
正如他所说,他得了个东西就是要带给所有人看见,享受别人艳羡的目光。
众人注视着二人走到门口迎候宾客的家仆跟前,看见梁王朝着身后的少年微微笑着使了个眼色。
那少年从怀里拿出一个不大不小的包装Jing美的礼盒,递到家仆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