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能正常点吗?”叶澜玄至今很难把握萧鼎之的情绪,不知他何时正常,何时疯。
萧鼎之但笑不语,上了马车将叶澜玄揽在怀中,说:“你有没有觉得俞思归对你很执着?”
“什么执着?”叶澜玄想了想说,“你是指他非要让我去摘星楼小坐吗?”
萧鼎之:“你们不熟,仅治病见过一次对么?”
叶澜玄点头。
萧鼎之:“蓬莱剑仙自视甚高,俞思归是剑中翘楚。你上次见他,他尚有些稚嫩,如今的他已今非昔比。修为长进快,心境变化也快,但他对你一如从前那般关切,对他身边的小朋友却是冷淡。”
叶澜玄说:“他带那小朋友四处问医怎会冷淡。想是小朋友过于青涩腼腆,他不好过于在我们面前表现出关切之情吧。”
“他没拿你当外人。”言尽于此,有些话只能意会不能言传。
叶澜玄仰头看着萧鼎之流畅的下颌线,表明立场:“管他如何,我们游我们的,以后能不能相见还两说,你别想太多。”
萧鼎之用下巴磨蹭叶澜玄的额头,闭目掩盖眸色中的暗沉。
俞思归进步神速,虽未暴露修为,但萧鼎之能从种种细节上看透一个人的境界。
眼神、步伐、灵海满盈、佩剑的调换……
俞思归以前的剑是蓬莱最杰出弟子才能拥有的青锋剑,现在的剑是蓬莱代掌门的瑕光剑。
瑕光剑与他同称正道之光,和他一起号令修仙界三翻四次围攻魔域。
那个爱哭小鬼比上一世更孱弱,更易受控,若被妖修、魔修拿住逼迫俞思归,正道之光会如何抉择?
对手长进了,日后会越来越有趣,再见不会太远。
“主人,我们要寻个客栈住吗?”童子回头,隔着帘子问。
“不。”萧鼎之说,“先找处幽静的茶肆暂歇,你们喝茶赏景,我去找房牙。”
房牙,古代房产经纪人。
“你要在此地买房?”叶澜玄很诧异。
萧鼎之指尖绕着叶澜玄的发丝说:“你喜欢这里便小住几日。”
叶澜玄:“小住几日客栈就能解决啊。”
萧鼎之:“客栈嘈杂,烟雨要清净着看才有韵味。”
叶澜玄:“那我们走了,宅院如何处置?”
“空着,或找个人看护打扫。”
“……”叶澜玄缓缓竖起大拇指,“萧大官人有钱任性。”
萧鼎之弯了弯凤目,说:“只要你高兴,千金万金散了何妨。你现在寿与天齐,喜欢的地方不会隻来一次。有个落脚处,你的尘心才有归属。”
这话说得何止嘴甜,简直是五脏六腑抹了蜜——甜透了心。
暮色欲降时,新房的房契和钥匙已放在叶澜玄掌心上。
萧鼎之说:“怕你奔波,没带你去选址,哪里不称心便说,能改则改,不能改另换。”
叶澜玄心chao澎湃,说不出话,只能摇头。
萧鼎之的艺术造诣在造澜轩时就可见一斑,哪有不称心一说。就算他买了一间茅屋,叶澜玄也能住得像身处宫殿。
来到新家,叶澜玄极为震撼。
这哪是一处宅院,完全是个清幽雅致的风景区啊!
浓淡相宜的绿色交错绵延,小桥流水,锦鲤戏荷。无论亭台、楼阁、灌木、竹从皆在半露半隐之间,各不争荣,却又能恰到好处展现自己的美。
造此园林者若非胸有丘壑,断然想不出这般Jing巧绝lun的设计。
入画美景一路相随,约莫行了一里多路,一幢三层高阁画栋飞檐,金顶璎珞,白玉围栏,气派之盛宛如天子行宫。
叶澜玄不用站上去就知自己身在其中必然很渺小。
“这……”不符合规製啊!
“这处有些破坏清幽之境,我也不喜,晚些时候拆了它。”萧鼎之淡淡道。
叶澜玄将他拉走:“不必废那工夫。我们住哪里啊?”
萧鼎之指着前方翠竹掩映处:“洞庭竹屋,比不上紫竹林雅致,却是喧嚣市井中难得的幽静地。”
“好,甚好。”地方这么大,不幽静都难。
入夜,挂起灯笼,闲卧竹榻,童子拿着个网兜捕星火流萤,叶澜玄和萧鼎之对酒私话。
酒至浓时,萧鼎之取来七弦琴,指下yin猱余韵,细微悠长。
叶澜玄侧身枕臂看着他,目光迷离闪烁,像两汪静泉弥散着漫天星光。
红尘烟雨不再是文人墨客诗词中的愁思,而是锦瑟[1]弦中流淌出的缱绻温柔。
叶澜玄知道这温柔独属于自己,但心中隐隐不安,总觉得会发生什么事打破现有的安宁。
作者有话要说:
[1]瑟,拨弦乐器,上有织锦花纹故名锦瑟。这里为代指。
江南烟雨容易让人软了心, 酥了骨,隻愿静卧不想动弹。
轻烟笼罩的天久不见晴,叶澜玄都忘记自己多少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