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闻着发丝上的腥气打了一个寒颤,不由把外套裹得更紧,廖今雪盖在头上的校服好似有一种神奇的魔力,抚平了躁动,残留令人留恋的温热。
这一点点温热,就足够许戚遗忘雨水的冰冷。
廖今雪驱车将他送回家,临分别前,问道:“成片出来以后,可以给我看一下吗?”
“可以,但可能没有你想的那么好看。”许戚低声说。
他濡shi的头髮已经被车内的暖气渐渐烘干,现在,正穿着那件校服坐在副驾驶里。
可能因为尺码偏大,外套在许戚身上一点也不维和。廖今雪视线多停留了几秒,才回答:“没关系,你回去后记得洗个澡,别着凉了。”
许戚说:“那等照片修好我再联系你。”
廖今雪淡淡地颔首,“好。”
许戚拎起背包,蓝白色的身影消失在楼道,隐入朦胧的雨中。
走进家前,许戚把外套脱了下来,放进背包。门口的地毯上只有他一个人的拖鞋,梁悦应该在家。房子格外安静,走过梁悦的卧室门口都没有听见任何动静。
许戚留意了几秒,但是很快,他的心思就飘到了还没有检查的底片。
他连被淋shi的衣服都没来得及换,拿出相机一张张往前翻,每一张照片都要停顿很久,从上到下细致地观看。
除了廖今雪,许戚从没有这么认真地为拍摄人像做过构思和准备。平时在良叔店里替客人拍照,并不需要掺杂他自己的想法,每一张照片都有固定的模版。
这是第一次,许戚完全地担任了一个摄影师的职务。也许是运气好,也许廖今雪这个模特占据了很大的功劳,每一张照片的效果都达到了预期,甚至超过。
如果不是还在下雨,许戚已经迫不及待地想要把照片打印出来。冷静下后,他才慢慢想到后期的修复,照片的挑选等等。
拍摄只是开始,之后还有很大的工程等待着他。
许戚放下相机,一直悬在胸口的气松懈下来。浑身的shi冷复苏,他打了一个寒噤,想到廖今雪说的‘别着凉’,前去打开了衣柜。
换洗的衣服整齐迭放在格子里,许戚取出一套,正要关上,余光定格在底部拉开了一条缝隙的抽屉。
他记得自己明明关上了这个抽屉。
许戚蹲下身,原本想要合起来,握住的手不知为何,改为缓缓朝外拉动。
心猛地不受控制地跳了起来,许戚捡起最上面一本日记,快速翻开后扔到了脚边,第二本,第三本…直到每本日记都被翻了出来,那个本该放在这里的纸皮信封却不在这里,凭空消失。
他摇晃着站起来,缺氧般眼前黑了一阵,转过身后,梁悦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门口,面无表情地看着狼狈翻找的许戚。
她的身影沉入沥沥的雨声,房间内的气氛压得许戚的呼吸渐渐沉重,脖子好似抵在一柄锋寒的刀刃,不住地颤抖。
“你翻过我的房间了?”
“我不仅翻了,还看见了你所有见不得人的东西。”
梁悦毫不犹豫地承认,逐字逐句地挤出一句讽刺:“许戚,你真让我大开眼界。”
许戚心底有什么满是裂痕的东西在这一刻粉碎,彻底分崩离析,“你拿了我的东西,你把那些东西放到哪里去了?”
梁悦压抑不住燃烧的怒火,不顾形象地吼道:“我站在这里,你想的居然还是那些破照片?许戚,你真是好样的,我们认识那么多年,原来你一直把我当作傻子骗。当初看见那个药袋我就感觉不对劲了,一开始,我还以为你外面有人了,结果……你出轨,好歹去出一个女人!你知不知道我看见这些东西的时候有多恶心?我差点吐出来。这些照片你保存了多少年,五年,还是十年?你和我在一起的时候,脑子里想的难道也是其他男人吗?我当时怎么会嫁给你这个人?我怎么会…”
许戚走上前紧紧抓住梁悦的胳膊,一遍又一遍重复:“你把照片放到哪里去了?”
梁悦忍无可忍地挣脱开,一巴掌重重甩在许戚脸上,盖过所有声音。
许戚半边脸颊红了,他维持着偏过头的姿势,听到梁悦压抑着愤怒和哽咽的声音,冰冷冷的,就像雨点敲打在窗台上的击响。
“我扔了。”
我们离婚
“你以为我看到那些东西,还能再给你好好地放回去吗?”
梁悦的声调是尖锐的,像刀片破开许戚的胸膛,记忆里很多年前陈芳指着他鼻子叫骂的模样也是这样,好似两道不断重迭的影子。
意识被这巴掌甩出去很远,许戚用只有两人才能听见的声音问:“都扔了?”
“对,扔了。怎么,你还想去捡回来吗?”
梁悦用力推搡着像是断了线的风筝的许戚,把他推进屋里。她没有明确的目标,除了宣泄无处可放的愤恨,“你不解释吗?之前出现在家里的药袋是不是他买的?我不在的时候,你们都在家里做了什么?”
梁悦没有说廖今雪,而是用‘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