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他是真的喜欢钢琴,背地里会偷偷去弹。
那会商家无人的老宅里,某间空房里有钢琴,据说还是老古董,平时放置在那,没人使用。
他趁没人的时候,带着曲谱和教学视频偷偷去学,一开始只知道瞎按琴键,后来总算有了点功底,虽然音色有偏差,但好歹能听出一丁点旋律。
“我本来是想练几支曲子,至少偷偷弹给妈妈听,不过弹得不好,一直没好意思拿出手。”
商初时突然看了池霆一眼,想起了一些事,笑着摇摇头。
他还记得,池霆刚来他家的时候,经常躲在花园或者楼道口,或沉默地抱头缩着,或歇斯底里地咬牙撞墙,不让哭声泄露,脆弱得让人心疼。
他一直偷偷地看着,却不敢上前安慰,因为池霆对他的厌恶是显而易见的。
直到在琴谱上看到《夜安曲》,他才想到能为池霆做点什么。
钢琴房离池霆躲藏的地方很远,他不知道池霆能不能听到琴声,但还是笨拙地弹奏,期望哪怕能让池霆得到一丁点安慰。
每当池霆情绪失控,被巨大的悲伤和愤怒淹没,他都会担忧地弹奏起《夜安曲》,日复一日,年复一年,从不间断。?
没有相信,所以漠视
商初时累了一天,连晚饭都没吃,先去洗漱打算睡觉。
池霆一个人坐在空荡荡的琴房,双眼望向窗外,眼神放空。
时间的模糊滤镜让他以为,那时所听《夜安曲》是完美无瑕的,可实际上,刚开始商初时弹得乱七八糟,是能把钢琴老师气进重症监护室的程度,后来才渐渐像样。
狂风骤雨之夜,白雪皑皑之际,不管他躲在商家老宅的什么地方,每当因绝望和愤恨变得歇斯底里之际,每当沉溺于噩梦,好像再也无法醒转之际,《夜安曲》就会响起。
行云流水的温柔如同高山之上流淌而来的清泉,携带幽兰一般的静谧和恬淡,化开他挥之不去的悲伤和Yin影。
他曾经寻找过弹奏之人,但始终一无所获,以致于他觉得,那是来自天国的母亲给予的最后守护,并不存在于人世间。
他唯独没有想到,数年如一日为他驱散梦魇的人,是他年少时最厌烦的商初时。
还记得五六岁时,母亲坐在秋千上,怀里抱着他,两人一同望着遥远的血红落日。
“妈妈爱他,但要是没爱上他就好了。池家的人天生就偏执无情,妈妈不该相信他是个例外。不过,小霆有妈妈超优秀的基因,或许不会变成那种偏执无情的人哦。”
虽然温柔漂亮的女性是用开玩笑的口吻说出的话,可池霆能听出,母亲语气里浓浓的悲哀和悔恨。
时间流转,女人穿着墨绿色旗袍站在偌大的窗口,端庄娴雅的外表下,是支离破碎,再也无法缝合的心。
她望着窗外,眼神死寂灰白,却依旧努力地对唯一的孩子露出完美无瑕的安抚性微笑。
“小霆以后,如果不是深爱的人,不是确定能相守一生的人,就不要轻易许下承诺,好吗?”
年少的池霆用力点头,暗暗发誓,不会爱上任何人,不会让母亲的悲剧重演。
回忆中的一幕幕如同玻璃碎裂开来,碎片渐渐推远,池霆缓缓闭上眼睛。
“我可能,没能听你的话。”
抱歉。
床上铺满了卡,可是卡里没钱。
商初时把一张张卡清了又清,钱不多,刚够胖丁这一个月的医药费,以及开学后两个孩子的学费生活费。
这还是胖丁跟萝卜去做童模赚了点钱,要不然金钱奇缺,又得东拚西凑。
他正发呆,池霆突然推门进来。
“我靠,你怎么不敲门?”他赶紧把所有卡刨到怀里收拾起来,再一股脑藏到枕头下。
池霆扬眉,“有必要?我缺你那几张空卡?”
商初时:“……”
池霆把水杯放在床头,很自然地在商初时身边一坐,商初时往内侧移动了下。
池霆扫视四周,商初时的行李箱还在墙角放着,衣物并没有放进衣柜,随时能拎着行李箱走人。
“怎么,在这住着不开心?”池霆说,“萝卜很喜欢这,我也安排了人照顾,你们可以安心住下。”
这是显摆自己有钱?商初时酸溜溜地说,“我知道池董房子多,不过没白吃白住的道理。等我找到房子搬出去了,我会给你算房租的。”
“哦,那空调,水电气,一日三餐的伙食,顺便一起给了。”池霆指指自家的大别墅,“还有这房子的房租,是一搬出去就给,还是先打欠条?”
商初时:“……”
他小心翼翼地问,“你觉得,给多少合适?”
池霆老神在在地反问,“你觉得呢?”
商初时想骂人,但是理亏。
他正盘算着想说点什么,池霆拿过水杯递给他,“先把羊nai喝了。”
商初时一愣,“哪来的nai?”