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潜意识的关心,要改。
这一趟闹过唱过,时间确实差不多,也可能是真的担心蒋秋时会告家长,一群人在解决完果盘后纷纷表示准备回去了。林诺过来拉着我,边走边嘀咕蒋老师平时也不管他们出去玩,怎么这回突然就管上了?
晚上的风有些凉,我作为半个家长自然而然担负起照看这群小年轻的责任。一个个目送他们坐上出租车,才掏出手机准备问问顾鸣生开到哪里了。
林诺在旁边叭叭地说话,我有一搭没一搭地应着,正准备告诉她顾鸣生等会要来,另一边耳朵突然闯入道喇叭声。
我以为是挡住了车道,在触及对面的车牌时陡然僵了僵,几道片段混乱地划过脑海,一时间都没听清林诺说了些什么。
“哥,你看什么呢蒋,蒋老师?”
林诺回头后愣在那里,嘴里喃喃地说。
这是我再熟悉不过的一辆车,里面的人亦是如此。
蒋秋时从车里下来,走近几步后停在一个不远不近,恰好能听清说话声音的距离。夜晚光线太暗,我看不清他镜片下的眼底在想些什么,除了传入耳中波澜不惊的声音。
“刚好路过,需要我送你们回去吗?”
我听到‘路过’两个字,后槽牙一阵酸。
“蒋老师,这么巧?”
林诺没心没肺,一下子就信了这个说辞,惊讶过后还有些不好意思,“会不会太麻烦你了?”
蒋秋时弯了弯嘴角,“不会,正好顺路。”
这句话里的内容很是耐人寻味,但林诺显然没有注意到自己老师怎么会知道‘顺路’,又为什么会在这个时间巧合地出现在这里。我有些头疼,很想问一问她的粗神经到底遗传了谁。
蒋秋时说完后便看向我,视线在空中交汇的一瞬似乎涵盖太多复杂含义,来自他也来自我,最终都在沉默中敛去。
“不了,我朋友等会要过来。”我对他客气地说道,努力撇去那些多余的,不必要的情绪,显得公事公办。
林诺扯着我的衣袖问:“什么朋友要过来,我怎么不知道?”
“顾鸣生等会来接我们,”我按了下她的脑袋,“都这么晚了,别再麻烦你蒋老师。”
这句话一下子扫去林诺的不悦,连忙点头应好。我知道她虽然偶尔嚷嚷蒋老师有多么好,但心里的地位还是比不过相识多年的顾鸣生,一下子倒戈得比谁都快。
蒋秋时站在那里,一时间没有开口。
他很少会将情绪直接展露在脸上,此刻甚至连眉头都没蹙一下,我却莫名知道他在不开心。
好像连周遭的空气都顺着风飘到我这里,带着他小声的‘答应我’‘答应我’的碎碎念,传入耳里。
有些莫名的可怜,还有可爱。
我心中警铃大作,心想不能再被眼前这副皮相迷惑。可当初吸引我的就是蒋秋时的脸,这大概就注定我逃不过心底最原始的偏爱。
看着蒋秋时此刻的模样,我还是不忍心说出什么重话。
“抱歉,麻烦你过来一趟了。”
蒋秋时抿着唇角,默了片刻后有些生硬地开口:“我看到学生发的朋友圈,里面的照片拍进了你。”
话题的跨度太过突然,我一下子没有反应过来。
“下面有定位,所以我过来了,”他看向我的目光清澈沉静,像是盛了一汪水,“林曜,我是想来见你。”
我的心臟骤然一紧。
在上次见面时,蒋秋时就变得有些不像从前,确切的说是在那个雨夜,在不该被提起的一吻之后,他渐渐有了改变。
我却觉得此刻的蒋秋时才更像真实的他,将一直以来掩藏住的那面对我逐渐敞开,发生在他主动划开界限的现在。
太迟了一点。
晚风拂过裸露在外的手臂,带起一片战栗,我终于从出神中惊觉——林诺还在这里。
我的手臂被她用力抓着,有些生疼,却不敢回头看她的表情。
“这些事情改天再说,我还要送诺诺回家。”我躲开视线,试图隐晦地提醒蒋秋时,心里早就乱成一团糟。
更加糟糕的事情往往都偏爱在这种时候发生。
“抱歉小曜,我来迟了。”
顾鸣生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他站定在我身边,笑yinyin地对林诺打了一个招呼,才将目光对上蒋秋时。仿佛才看见他的存在,惊讶地挑了下眉梢。
“蒋老师,好巧,你也是来陪学生唱歌的吗?”
要是放在从前,顾鸣生这句玩笑话绝对会引起我的不满,但此时此刻我却希望他能再多说一点,最好赶紧打破这个奇怪的氛围。
蒋秋时不知在什么时候收敛起了那丝脆弱感,面色淡淡,“我来接林曜回家。”
顾鸣生笑了,“好巧,我也是。”
说完他又不紧不慢地接道:“但是凡事都要讲究先来后到,我早就和小曜说好了要过来,所以实在不好意思,蒋老师这次可能要失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