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已经烂泥一般了。
后宫的嫔妃,除了江采衣,都是一群久久不沾皇宠的,除了逢年过节以外,连皇帝的面儿都见不上。本来嘛,大伙儿还指望着这回宸妃能失宠呢,结果,得!跳了个湖,反倒一跃成为皇帝的掌中宝了,恩宠更上一层,简直不给人留活路!
宸妃这人也没有多贤德,什么劝君王雨露均沾的事儿,在她身上是看不着的,所以西四所一片死气沉沉。一个一个的宫室看上去很华贵,就是没有什么喜气。
永巷夹道裏面的穿堂风呼呼刺骨,江采茗跟着小公公挨个敲开小主们的宫门。
第一个开门的是永福宫李才人的嬷嬷,她看到江采茗的狼狈样,脸上顿时不是颜色起来。宫裏的人,不是求财就是求权,江采茗这种浑身拔不下来一根毛的,老嬷嬷最是不待见。
「茗昭仪啊,」老嬷嬷深深蹲福,请了个安,只是眼珠子裏头半分恭敬也没有,「对不住了,永福宫您没法住。您是昭仪,我们主子是才人。这才人比昭仪只低了半级,回头,到底您是主位,还是我们才人是主位?宸妃娘娘不放话,咱们不敢迎您这大佛进门……」
说罢,恭恭敬敬的挡在门槛口,就是不让进。
江采茗苍白着脸,转身离开,再去敲下一扇宫门。第二个远条馆裏住着钱常在,位份不高,人也热情,可问题是,人家是男妃。
那身段儿纤细的钱常在远远的鞠了个躬,一脸笑样子,「茗昭仪,不是我这宫裏不收您,实在是不方便。虽说咱们都是陛下的嫔御,可我是男人,您是女人,如何同居一室?瓜田李下的,您看……」
第三座宫室是梅小仪的苍鸾居,江采茗还没走近,就听到裏头传来小宫女求饶的哭泣和尖刻的叫么声,
「本宫的荷花缸裏头怎么会爬出王八来?」
圆润富态的梅小仪吊着眼梢,一脚把地上趴着的黑色鳖龟给踹出了门儿,「一个龌龊王八,也敢来皇宫这风水宝地?还不揭了王八盖儿扔出去!看不清自己的德性的畜生,就是这个下场!一个秃毛鸡,以为进宫了就能做凤凰?就该一巴掌拍死,让它回土窝裏头趴着去!」
梅小仪嘴上骂的是王八,实际骂的是谁,人尽皆知。江采茗怎么可能听不出来?她就算脸皮再厚,也没那个本事求梅小仪收留。
第四宫的何美人楚楚可怜倚在门口,脸色苦的跟药罐子似的。侍女在一旁抹眼泪,「茗昭仪,不是咱们不欢迎你。实在是我们小主子身体实在不好。听钦天监大人说,我们主子命格和属马的相冲。而您偏偏就属马,这,这不是要了我们小主子的命么?……」
曾婕妤那裏则是直接不开门。江采茗现在是宫裏的众矢之的,她要是善心的收了她,就是坑自己。
西四所走完了,没有一个肯留江采茗。江采茗冷的蜷成一团,月色晚了,夹道裏低眉顺眼的宫女们溜着墙角,小跑着一溜烟就过去了。声音在永巷裏空寂回荡,一丝儿人情味都没有。
「公公……」盈盈目光投向小太监,江采茗脸色煞白,脚都迈不开了。
小太监淡淡看她一眼,「眼下,我看也只有一个住处适合昭仪娘娘了。」
说罢,带她来到一个三层的破落阁楼前。阁楼瓦楞上落叶交杂,青苔满墙,砖缝裏都长着草,推开门,就是厚厚的一层灰霉味儿扑来。
「这裏叫雀阁,是前朝娘娘养鸟的地儿。」小太监抄着手,拿眼角瞥江采茗惨白的脸蛋,「这裏不算是正经宫室,刘公公交代了,宸妃娘娘没给你分地方前,娘娘你也只能住这裏。」
小公公声线尖细,的脸在月色下扭成一团,那薄薄的肉皮儿染上青白,格外么人,「对了,茗昭仪娘娘,小的再跟您交代一声,这雀阁裏头死过一位前朝的嫔妃,据说是被赐了白绫子。当时绫子没有系紧,人没死透就给掉下房梁了。行刑的公公看事儿不好,只好用绳子勒断了她的脖子……啧啧,深更半夜的,据说经常能听到这断头娘娘哭呢!」
阴风从破烂的窗户纸裏头钻进来,吹出一阵阴森哨响。江采茗吓得魂不附体,才刚想要伸手去抓那小公公,小公公就一个旋身走人了。
「咱家只能给昭仪娘娘找到这地方,您哪,就安心歇息吧!」他冷笑,脖子一转,「哎呀,我瞧着,雀阁的窗户纸破了!这怎么配得上娘娘贵体?回头咱家再找人给娘娘换新的罢!」说罢,一把扯下那截半残窗户纸。
没了残纸,冷风直接就从菱花窗洞裏头灌进来,冻的人骨头缝打战。地板上半支油蜡都没有,更别提炭火盆,阴淡的月色凝在窗棱子上,凉的像是秋霜一般。
江采茗跪在地上,抱着头尖叫出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