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素宫的建物多是倚峭壁筑起,山间盘径迥旋,两人走入观星楼,小羊跟周谅说:「你修炼这么辛苦,何不回去多睡一会儿。」
「啊……疼死了……」小羊开始出拳捶打地面,表情越来越扭曲。很快的他眼前发黑,感觉快昏过去,此时彷彿有股力量将那些痛楚丝丝缕缕的抽离他身上,柔和浓厚的灵气往他涌来,剧烈的痛苦很快缓解下来,感觉就像被温柔月色笼罩。
积雪逐渐消融,初春时灵素宫会举行试墨仪式,让同门以及招待来的道友们看到灵墨的优劣如何。由灵素宫派出的代表以灵墨施术,之后再以灵墨和其他道友交流。灵素宫的灵墨是用潢山神木所製,灵气不凡,因此每年这时候都会有不少符修或阵修前来。
「又胡思乱想什么?」明蔚察觉小羊有些心不在焉,轻轻捏了下小羊的脸颊,小羊皱了下眉重新端坐调息,勉强沉静心思。因为要他完全静下心来太难了,越让自己不要乱想,就越是满脑子的天马行空,而且满心满眼都是那个捏自己脸颊的傢伙。
小羊疑问:「你不喜欢我跟他独处?为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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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羊有些不可思议的说:「没想到蓝师兄这么受欢迎。」
「哈哈哈,哪会有人欺负我,你多心了。再说那仪式也没什么,想看的人应该不多,我只是答应蓝师兄要来这里看他施法而已。」
「啊?」小羊没料到周谅会有这些想法,停下脚步愣愣看她。
周谅说:「什么啊?哥哥你一点感觉都没有?我觉得蓝晏清好奇怪,根本把你当成他的东西了。什么都要管,好讨厌啊。」
两者默默无语,却都已经知悉彼此的想法和习惯。小羊闭目养神片刻后,朝虚空处道了声谢,接着又疑问:「但明明不该是诅咒发作的时候,怎么会这样?该不会是我修炼无用?」
小羊和周谅匆匆上楼,他们听到阶梯间的脚步声越来越多,有些弟子好像是下了课赶来的,小羊他们到最高楼时,露台已经挤满了人,他们都在讨论蓝晏清的事,而且满口夸讚。修为较高的人就施法将远方的情景投映至半空,让大家都能瞧个清楚,小羊他们也就乾脆站在后头看人家法术映照出来的景象。
周谅有些结巴:「我、就、就是不喜欢嘛。觉得小羊哥哥好像要被抢走似的,蓝师兄也不喜欢我和你独处啊,每次我们难得相聚,他就老是要找理由把我们分开,讨厌。」
了才出声解释,不知不觉他已经习惯背着灵素宫的人找秘密场所练功,习惯明蔚借他身躯吸收月华,习惯明蔚冷淡的态度里偶尔有的一丝丝温暖关怀。
寻常弟子不会出现在这样的场合,遑论小羊这种修为没多少长进的,不过他是盛如玄之子,所以能得空间到邻近观星楼上看仪式过程。过去他也只是远远观望,周谅觉得这些事没什么意思,只是哥哥到哪里她都想跟着,说是要保护哥哥。
「这么难缠啊。」小羊心情低落,想到这岂不是如附骨之蛆,当即作呕,把一早没吃多少的东西全吐出来。
「你们要不要往前走?」后面又来了几位同门师姐、师妹,略微焦急和埋怨的盯住他们兄妹俩。
这时小羊还听见了别人都无法察觉的几声男子轻笑,是明蔚在取笑他。
周谅扁嘴回话:「不用,我不累,况且你到人这么多的地方,我担心你受欺负嘛。」
他没见到那男人身影,头忽然开始剧痛。他张嘴却疼到快喊不出声,逼出了泪珠和一头冷汗,两手成爪又手足无措的在周围胡乱刨抓。这样的痛是极强的漩涡,捲走他所有感识,让他所有的一切都趋于绝望。
明蔚猜测道:「也可能是因你修炼有成,咒力也跟着增强。有些咒会因施咒者或被咒者变化。」
修炼很苦,打坐冥想很难坐得住,锻鍊体魄又时常搞得一身伤,还得设法隐藏伤势不被别人发现,真是动不动都在受罪,可是远不及诅咒发作时的头疼。那种痛就像有枝箭射中脑子,猝不及防就开始了各种凌虐,恨不得把脑子从头壳里挖出来,或割断颈子试图解决一切。
周谅听到哥哥提蓝晏清又更加不耐烦了,念道:「蓝师兄真是的,私下表演给你看不就好了。不,还是算了,我不喜欢你们独处,那还是我陪你来看吧。」
此念方起,小羊驀地睁眼深吸一口气,嗓音微颤唤道:「明蔚。」
当他再度能听到附近鸟囀虫鸣,以及再度放晴后的林间微风,代表他又熬过再一次的诅咒煎熬。明蔚不见身影,也没有再出声,小羊却晓得是明蔚救了他、帮他撑过去,只是耗了些法力而暂时静静待着。
比起蓝晏清,小羊知道自己更依赖明蔚,因为他们立了契约,因为他们之间心神感应更强烈,也没有理由互相隐瞒或背叛,而且明蔚只管他修炼上的事,其他事上多是随意间聊,还能忍受他老是开玩笑和逗弄,这么想来明蔚这妖魔的脾气也算不坏的了?
小羊歪头忖道:「是么……我是觉得他比我爹还像爹一样。」他忽然想到明蔚提过蓝晏清偷亲自己的事,心情开始变得复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