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杀了他。”项明章抬手指着手术室,口气很轻,“里面要是有事,就让项珑立刻死,我要他偿命,让项行昭尝尝是什么滋味儿。”
许辽愣道:“项先生,你不要衝动。”
项明章接着吩咐:“通知项环和项琨,告诉董事会和项樾全部股东,还有记者新闻社,把消息散出去——项行昭绑架亲孙子,他要谋杀我。”
许辽试图捉住项明章肩膀,说:“所有帐一定会算,你现在要冷静一点。”
项明章充耳不闻,清点道:“项珑身死异国,项樾丑闻缠身。项行昭的儿子、产业、他的老命……”
许辽几乎抓不住他:“项先生!”
项明章扬手挣脱,暴怒而绝望:“要是沈若臻死了,就他妈让所有东西都于事无补!”
许辽无暇顾忌“沈若臻”这个名字,他后退了一步:“你疯了。”
“我是疯了。”项明章说,“他为了救我居然挡了一枪,该中弹的人是我,该躺在里面受罪的也是我。”
许辽不善言辞,只能道:“他在乎你,希望你能平安无事。”
“别来这套。”项明章说,“不过是受益的人让自己心安理得罢了。”
许辽问:“你会心安理得吗?你不会。所以你清醒一下,你还要处理好之后的事情。”
项明章反问:“处理什么?要是手术结束传出坏消息,我进去用他用过的手术刀,给自己一刀也许还来得及追上他。”
许辽哑口无言,白咏缇本就担心,他必须保证项明章不再出事。
远处等候的警察来帮忙,还有两名医生,人用蛮力把项明章控制住,给他注射了一支镇定剂。
浑身伤痛,针扎就像虫子叮了一下,项明章感觉不到有药物注入体内,反倒觉得残存的一点Jing神被抽走了。
项明章颓废地在长椅上坐下来,躬着后背,低垂着头,双臂支在膝盖上。
他张开一路牵着沈若臻的右手掌,慢慢捂住了脸。
指缝间溢出热泪,一滴一滴砸在他脚下。
医院里总是有“滴答”声,眼泪,输ye瓶,监测仪器,时钟反而排在最后。
数不清分针走了多少圈,手术提示灯熄灭了。
项明章站起来,衝到门前两米外停下,等得心急如焚却不敢靠近。
手术室的门缓缓拉开,两名医生疲惫地走出来,问:“患者家属——”
“我是。”项明章又迈了一步,满脸斑斑,掩盖不住胆怯,“他……怎么样了?”
医生端着一隻消毒托盘,说:“情况非常惊险也非常幸运,子弹射中了一枚怀表,偏离了心臟的致命位置。”
项明章怔忡道:“……怀表?”
医生递给他看:“毫厘之差,不然后果真的不堪设想。”
托盘里,沈若臻的银色怀表浸着血,表盖和表盘都被子弹打碎了,露着染红的钢製机芯。
“卍”字纹湮灭,渡了他一条命。
沈若臻从手术中心转入了病房,不知道什么时候会醒。
项明章隔着治疗室的玻璃墙望着,一夕之间沈若臻似乎消瘦了一圈,陷在被子底下的身体轮廓浅浅的。
项明章冒出零碎的计划,等沈若臻醒了恢復一些,要给他补一补身体,那张嘴巴不馋,爱吃的就那么几样,要每天都喂给他吃。
触目惊心的衬衫处理掉了,其他衣服也扔了,要订做一套新的赔给他。
还有手机,他们两个的手机都弄丢了,干脆换成一样的。
最重要的是怀表,项明章想赔却有心无力,因为意义太深刻,大概去瑞士重新定製一枚也无法抵得上一二。
“沈若臻,你什么时候醒过来?”项明章问,气息拂在玻璃上凝成了雾。
许辽给项明章和沈若臻办好了各种手续,期间手机响了无数次,说:“你妈和楚太太她们在新西兰安顿好了。”
项明章终于从治疗室外移开步子,他接过手机打给白咏缇,报了声平安。
手机换到楚太太手里,问了许多,项明章怕对方受到惊吓,避重就轻地隐瞒了沈若臻的情况。
挂了线,项明章脱下西装外套,干涸的血痂把几层布料粘在一起,撕扯到伤口,他的腰背和肩臂简直没一块好rou。
饶是做过警察见过世面,许辽仍觉严重,说:“你的病房在同一层,可以让医生处理伤口了吧?”
项明章无所谓地“嗯”了一声。
许辽说:“你非要我告诉你妈是不是?”
“你不会的,你比我更在意她的情绪。”项明章虽然rou体受伤,但Jing神逐渐恢復了稳定,“游艇上抓到了几个人?”
许辽回答:“五个,齐叔腹部中弹,抢救过来了。”
项明章见识过了沈若臻的枪法,那一枪没打要害就是想留齐叔的命,他握着钢笔扎肩膀而不是扎心臟,也是这个意思。
绑匪只是拿钱办事的小喽啰,齐叔作为项行昭的臂膀要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