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有意哄人的时候,三分温柔,七分风流,是不正经的神色,偏偏很亮眼招人,到底是儿子,景安阳没舍得真甩脸子。她冷呵一声,「你昨晚到的上海,怎么不回家?去哪里了?」
她原本还想迂迴婉转的推进,但唐其琛这样的态度,那就是坐实了她心里最不愿的那一个猜测。景安阳细眉淡眼,严肃起来时,与唐其琛如出一辙,她冷声说:「你交女朋友,我不反对,但你把握好分寸。你工作辛苦,有个消遣也可以,但孰轻孰重,为了不相干的人,伤了自己人的情面,其琛,值不值得?」
唐其琛帮她把垂了一边的流苏用手托了托,笑意不减,「景夫人今天是给我脸色看了。」
景安阳气的,「其琛!」
唐其琛枕着椅背,头往后仰,下巴到脖颈的弧綫綳的很紧,他闭目又缓了缓,才坐直了身子,看了眼窗外,对老余说:「你下午不用等我,晚上我自己开车。」
「所以呢?」唐其琛打断,「知根知底一块长大,倒成了我要负责的理由了?」
唐其琛笑着说:「不相干的消遣是怎么回事?我名正言顺的女朋友,怎么到您这儿就变成陌生人了?您认,我可不认。」
「你!」
唐其琛眸色深了些,「她给您脸色了?」
唐其琛抬起头,脸色凝重三分,很快轻佻勾嘴,「呵,他可也没少挣。」
阿姨是本宗人,一口吴侬软语说了几十年,她待唐其琛尽心尽力,既当主人也是亲人,心疼的紧。唐其琛笑了笑,道了谢。看了一眼屋里,景安阳在院外的花园摆弄花草。
这人说话时,表情轻鬆玩味,眼角上扬,勾出一个很招人的小弧,看着就不正经。景安阳放下浇花壶,披肩拢在肩头,没好气的说:「还知道回来。」
「妈,您兜了这么大一个圈子,无非就是想得我一句话。我今儿就跟您坦白了说,我有喜欢的姑娘了,她跟我在一起不容易,我也知道她受了多少委屈。别的我不承
十月起秋风,一下车,内外的温差裹着人略有不适。唐其琛的风衣单薄,被风撩起衣角,反着面的贴在他腰上。景安阳的电话从昨日起便没断过,当时他在澳洲,原本定于晚上的行程临时改了主意,留柯礼继续工作,自己提前回来。也不知是谁给景安阳通风报信,非让他回老宅。
上睡了三小时不到,基本是开了一天一夜的车。但现在的状态看起来比唐其琛还好。
老余应声,把人送回芳甸路上的别墅便离开。
她这一句话,是抹杀了儿子的心血和付出。作为母亲,景安阳深知自己方才是伤着唐其琛的心了。一旦理亏,气势便弱,景安阳表情讪讪,但依旧坚持立场,「你必须给安安道歉。你是个男人,你就去道歉。」
景安阳语气更冷,「去外地干什么?」
知道儿子进了屋,仍在院里閒情雅緻,可见气还没消。唐其琛放下保姆递来的热茶,也走到院里去。景安阳目不斜视,给一盆儿富贵竹浇水。唐其琛说:「这竹子不吃水,再浇就淹死了。」
唐其琛进门后,家里的阿姨为他递鞋,小声告诉他:「夫人昨儿就在生气,侬让着她点,有话好好说伐。」
她能这么问,就一定是知道结果的。唐其琛也没瞒,说:「去外地。」
唐其琛沉默着,没说话。
景安阳已经知道自己刚才那话说重了。她是心急,用词和语境都只顾着外姓人。其实亚彙能够发展至今,在中国数以万计的企业之中出类拔萃,更多的仍是领导班子的正确决策和严防把控。
老余担心道:「唐总,您脸色有点白。」
开场铺垫已经够久,再周旋便没意思了。唐其琛索性挑明话头,「妈,您是问安安的事。」
景安阳句句在理,顺着人情利益往下推,每个字都跟出鞘的尖刀似的,「公司那几个老的,对你本就有异议,你几年前上任,要不是当时安氏与你合作的那个高铁项目正式签约,你能这么顺利在集团扎稳脚跟?其琛,这种道理,现在还要妈妈来提醒你吗?安氏为什么选择与亚汇合作?还不是因为你安伯父!」
景安阳倒没料到儿子这么直接,思绪更烦,忍不住怪责:「你是怎么回事,你不是在澳洲吗,电话里都能把安安气成那样。你知不知道,安安哭的多伤心,都吓坏你安伯父了,你安姨亲自给我打电话,语气就没这么直接过。我还怄了一肚子火呢。」
连最后的让步都被他冷硬的否决,景安阳脸色沉下去,「犯什么糊涂。我可给你提个醒儿,你爷爷知道了这件事,对你很不满意。就昨天下午,他都把我叫进书房念叨了好一阵。你爷爷也不是什么慈眉善目的老人家,你别忘了,你身后还有一个唐耀!」
唐其琛眉峰下压,唇瓣紧抿成一道锋利的刀刃,语气暗哑:「她要有点善心,就不会做出那样的事!」
「我是怄你的火!」景安阳越发郁结,「我平日跟你说的话,你就是不听。难道安安比外面的女人差?我说了,你们知根知底,你们一块儿长大,你安伯父也很喜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