交了诉讼,要求跟宋世范先生离婚。
海东纱厂的宋舒彦本就是报纸上的常客, 只是这几天让位给了洪家谋杀亲夫案, 现在他不仅陪亲妈去法院离婚, 而且……
马路上的报童都喊得分外大声:
“号外!号外,宋舒彦鼓动他妈跟他爹打离婚官司。”
“卖报,卖报!持有今日《申江日报》去华美百货消费满一个大洋,即可获得新版《碧玉簪》门票一张,宋舒彦为了他妈离婚下血本,凡是在华美大戏院看《新碧玉簪》可获得奖券一张,押中男主,能得六尺海东新花布,海东花布,新开始新征程。”
“独家专访!不是男人下跪就该被原谅,宋舒彦如此评价《碧玉簪》。”
“真正的新派男士,自己离婚之后鼓动守活寡二十多年的母亲离婚。”
“宋家父子翻脸,海东能否继续革新?”
这么多消息纷至沓来,不知道洪家是不是要感谢一下宋家及时闹出这么大的新闻来,让他们可以喘口气?
此时,《巾帼周报》发了一位女性解放人士的文章《毁灭还是重生?》:
在上海滩最近两条新闻占据了大大小小报刊的版面,同样是豪门,同样是大太太,同样是老爷把心思放在姨太太身上。
一个传闻是用了一瓶毒药送了老爷归西,另外一个则是一纸诉状把老男人告上法庭要离婚。
传闻自然不可信,一切还得等调查结果。但是有一件是事实,洪家大太太被困在了她的嫁妆里,每天忍受着自己的丈夫和别的女人在她头顶上恩爱。
而在宁波的宋家大宅里,宋家大太太住在主院内,每个姨太太各有一个院落,大太太二十多年,都住在老宅,几乎没有在上海或者青岛常住过。陪在宋老爷身边的是二三四五姨太太,据说宋家大太太和宋老爷也已经二十多年不同房了。
一座西洋大宅锁住的是洪家大太太数十年的青春和活力,一座中式庭院留给宋家大太太的是二十多年的寂寞和无望。
两位太太前半生没什么不同,但是命运似乎把她们领往了截然相反的方向。
无法接触到洪家大太太,我只能去静安寺路上的姮娥时装商店找到了宋家大太太。
当见到宋大太太的那一刻,笔者才知道,什么叫做美人在骨不在皮?即便是脸上有了皱纹,即便是头发花白,这位太太有着刻在骨子里的温柔和优雅,甚至还带着一丝少女的羞涩。
在开口介绍自己的时候,她说,她不愿意再被称为宋太太,我就称呼她的本名:朱明玉女士。
朱女士今天穿的是一件宝蓝色的曳地旗袍,头上有些花白的头发,梳了一个沪上女性时髦的手推波,她说今天出门的时候,犹豫了好久,这是她第一次这样打扮,以前她都是穿袄裙,但是傅太太和秦小姐都说好看,非要让她穿着,说这话的时候她似乎是想要肯定,没想到这样一位女士还会希望得到我的肯定。
我不得不承认,这样穿很美。岁月催人老,岁月也不败美人。
朱女士年少时,师承苏绣皇后沈寿女士,绣花技艺十分了得,现在被姮娥制衣厂聘为工艺美学顾问,姮娥专门为她开辟了一间展示厅,墙上挂了她几十幅绣品,她带着笔者浏览起了她的作品,说起自己的作品的时候,那一双温柔的眼睛里有着亮光。
她说:“我离师傅的水平还很远,当他们说要让我把这些绣品挂出来,我心里还是有些打鼓的,不过挂出来才几天时间,已经有很多太太小姐来访,提出要购买这些绣品,让我很开心,至少我是被认可的。”
作为一个外行人,我被她的绣品所震撼,我认为非常美。当然我也希望内行人来告诉我,朱明玉女士得了她师傅的几分真传?这是题外话。
我再问:“朱女士,是什么让您愿意走出来,将您的才华展示给公众呢?”
“是儿子知道陈小姐这里缺一个绣花师傅,他推荐我来。我原本不敢来,儿子和小瑜都鼓励我。说至少带几个徒弟也不枉我曾经拜在沈先生门下。我听了就拿了几块绣品给陈小姐看,其实我是怕自己的绣品已经过时,没想到陈小姐说要给我开这样一间展室。”
我看到了朱女士发自内心的笑容在她带着皱纹的脸上漾开,我由衷地为她高兴。
女性长期处于弱势地位,像朱女士这样的大宅当家主母,要走出困锁她们的大宅极为困难,要么就是等死,要么就是像洪太太一样同归于尽。
朱女士的幸运在于,她有一个儿子。
那个看尽了母亲婚姻心酸的男子,那个执意要和自己盲婚哑嫁的妻子离婚的男子,牵着自己母亲的手,带着她走出了宁波大宅。
女性地位的提高,也需要众多接受了新思想的男性一起来努力,希望更多的男士能够关注你们身边,困在牢笼里的女性亲人,将更多的朱女士、洪太太拉出了那座困锁她们的牢笼,让她们能够走到太阳底下,能够沐浴温暖的阳光。
这次的报纸还配了一张朱明玉坐着的照片,照片上的女士穿着宽松的倒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