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带着谢骋赶回宫中的时候,本就冷肃幽静皇宫已经沉浸在一片哀戚之中。
太皇太后寝宫里,整个宫中挂上了黑白幡幛,宫人们也换上了丧服。所有人都神色肃穆凝重,整个宫殿看上去仿佛只有黑白二色,没有一丝春天的感觉。
谢骋已经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往日里总是欢快的小脸绷得紧紧的。
襁褓中丧父,去年又丧母,才不过几岁的孩子却已经比许多人更明白死亡的意义了。
一到大殿门口谢骋就放开了拉着骆君摇的小手,朝着殿中跑去。
长陵公主已经换上了一身素服从里面走了出来,正好一把拦住了往里面衝的谢骋。
谢骋抬头望着长陵公主,眼泪早就忍不住流了满脸,“长陵姑姑,阿骋要看皇祖母!”
长陵公主掩面忍下了泪水,搂着谢骋柔声道:“阿骋,皇祖母要休息了,咱们让皇祖母休息好不好?”
谢骋哇地一声哭了出来,“长陵姑姑骗人!阿骋要皇祖母!呜呜…阿骋答应了皇祖母,今天陪皇祖母晒太阳的。阿骋要皇祖母……”
长陵公主蹲在地上,将侄儿搂在怀里无声地流着泪。
不仅阿骋失去了祖母,她也没有了母亲啊。
谢衍沉默地看着这对姑侄,骆君摇也忍不住红了眼。
因为太皇太后身体的原因,她跟这位历经了无数风雨的老人交集其实并不算多。大多数时候太皇太后都是昏睡着的,他们来了太皇太后寝宫也只能是看看她。偶尔她清醒着也不能劳神多说话,往往都是她们坐在一边说着说着太皇太后就又睡过去了。
但即便如此,在骆君摇心中太皇太后也是一个值得尊敬的老人。
她对她也一直都很好,从来没有传说中婆家长辈对新进门的媳妇儿的压迫感。
因为年龄差距,要说起来的话骆君摇的感觉大概跟谢骋差不多,隻感觉她是个和蔼慈祥的祖母。
骆君摇抬起头来低声对谢衍道:“我们进去看看吧。”
谢衍沉默地点了点头,牵着她往里走去。
路过长陵公主身边的时候谢衍并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抬手轻轻拍了拍长陵公主的肩膀。
太皇太后去的很安详,如果普通人不是事先知道几乎要以为她和往常一般依然昏睡着。
骆君摇心中松了口气,至少…她临去的时候并没有受什么折磨。
谢衍站在床边,静静地看了良久,方才侧首问跪在一边的黄公公,“皇伯母是怎么去的?”
黄公公颤声道:“回王爷,早上太皇太后醒来用了些东西,公主殿下陪着说了几句话。当时太皇太后看着…并未有什么不妥,长公主还跟跟老奴说,太皇太后今天看着Jing神不错。之后公主去处理宫中事务,留老奴守着太皇太后。正午刚过,太皇太后突然醒来,说要见…公主和王爷,老奴连忙让人去请了大长公主来。可是…太皇太后隻、隻同大长公主说了两句话,就、就去了……”
谢衍默然,看着跪在地上哭得涕泗横流的黄公公。
太皇太后的情况他并非不知,这些日子越发虚弱汤药几乎已经没有任何用处了。
摄政王府距离皇宫并不算远,但丧钟却依然在去摄政王通知的人到达之前响起了,可见太皇太后去得确实很快。
谢衍闭了闭眼睛,道:“黄公起来吧,皇伯母去得快……还有许多事情要办。”
“是,王爷。”
太皇太后薨逝是大事,即便这些日子宫里一直都在准备着,如今这一天真的到来了依然有许多事情要忙。
宫中突然响起的丧钟声让整个皇城都在瞬间静了一静,反应过来之后各家各户纷纷摘下了原本的披红挂绿,整个皇城仿佛在片刻之间都蒙上了一层白色。
对于这位太皇太后,无论朝堂权贵还是乡野百姓都是带着几分尊重的。
太皇太后本也是高门出身,少年时高祖被迫流落江湖她也未曾嫌弃,反倒放弃了锦衣玉食与高祖互相扶持一路前行。可以说,高祖皇帝建立的宏图大业,太皇太后也居功甚伟。
之后高祖和先帝相继早逝,她先是忍着丧夫之痛辅佐先帝,后又撑着年老体弱抚养教导幼帝,稳定宫廷朝野。而且太皇太后性格雍容大度待人宽和仁善,平素生活却十分节俭从不奢华铺张,可以说是母仪天下这个词最佳的写照了。
虽然这两年太皇太后身体一直不好,但只要她存在就给人一种安稳的感觉。如今她去了,让人觉得悲伤的同时心中也难免有几分不安。
国丧期间寻常百姓只需要换上素服,不办宴席,不饮酒,不听管弦丝竹等等,而朝堂权贵们却还要入宫祭拜。
等到宫门打开的时候,宫门前已经聚集了一大群为前来祭拜太皇太后的朝臣诰命们。
其中不乏好几位年事已高早已经在家颐养天年的高祖朝老臣。
看到宫门缓缓开启,原本还低声交谈着的人们纷纷住了口,在礼部官员的引导下沉默着往宫里走去。
太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