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时分,辛劳了一天的千霏霏将手中的刷子丢入了身侧的木桶里,站在边上的张飞白将自己的手帕递给了她,俯身提着满是脏水的木桶走向了巡城司的水渠。
千霏霏擦去额上的汗珠,伸手解开了拴住衣袖的腕带,转身刚准备瞧一眼正中央的日晷时,却意外的扫到了立在巡城司门口的身影。
崔明轩瞧着她看向了自己,自觉的弯起眼眉露出一抹笑意,他缓步走到千霏霏跟前开口问道:“昨晚等了你一夜,还以为你又进宫了呢。”
千霏霏咧了咧嘴角干笑着垂下了眸子,想起昨夜和张飞白的温情,她原本就不怎么硬的气势瞬间又矮了半截。
“长孙无虑正在家里等着你呢,原本昨晚看你没回来,我就打算自己送他入宫的,可他说不见着你就不走,生生闹了一宿。”
他那是根本不想入宫所以拿自己当借口,千霏霏忍下心中的腹诽,徐徐的点着头,“我回去跟他说吧,今晚就将他送进宫去。”
“那我们现在就走吧,”崔明轩出声拦住了准备转身的千霏霏,眉眼间满是隐忍的笑道:“我正巧也是来接你回家的,总由外人接送也容易落人口矢。”
原本提着桶回来的张飞白,刚一抬眼就对上了那双迸发着寒光的眸子,他凝着眉望向神色拘谨的千霏霏,瞬间便明白了此刻的状况。
在接收到千霏霏的眼色后,张飞白迅速放下手里的东西,走到了二人面前,许是有了一夜夫妻的保障,此刻他站在崔明轩的面前莫名的多了股硬气。
“崔……”
“今日我会送公主回府,不必劳烦你了。”
崔明轩直截了当的回绝,将这头鼓着劲儿还没来得及说话的张飞白硬是堵了回去,还没等千霏霏表态,他便已经拽着她的手直接向着门外走去。
站在身后的张飞白刚准备上前,就被千霏霏的手势製止了,他瞧着两人远去的背影不由得皱起了眉头,可为了不违背千霏霏的意思,他隻得强忍下心中的憋闷。
被崔明轩猛的甩入马车内的千霏霏吃痛的倒吸了口凉气,还没等她骂出一句话来,男人便直接压了上来,她抵着对方的胸膛,愤怒的开口喝道:“崔明轩,你疯啦!?”
“疯?”他冷笑着扣住了千霏霏的手腕,语气里满是酸涩,“是啊,从认识你开始我就疯了,我爱上你就是我疯了!”
察觉到他眼底闪过的一丝决绝,千霏霏的内心瞬间害怕了起来,她挣扎着抽出了被钳製的手,狠狠的往崔明轩的脸上甩了过去。
只听得一声脆响,原本纠缠的两人都停下了动作,千霏霏喘着粗气戒备的盯着眼前的男人,“你冷静一下。”
原本埋低脑袋的崔明轩听了她的话不由得低笑了起来,他转身坐到了另一侧,抬眼死死的盯住了千霏霏的眼睛。
“你现在是要为那小子守节了吗?”
“和他没有关系。”千霏霏凝着眉避开了他锐利的目光。
“那和谁有关系?”崔明轩撑着膝盖,将身子前倾贴向了千霏霏,“陆司予?长孙无虑?傅家的两兄弟?还是赵国进献来的琴师,或者是在快活楼里那些我没见过蓝颜知己?”
听着他无一错漏的数出自己的情史,千霏霏的眉头不禁凑的更加紧了,她抬眼对上崔明轩的视线,冷冷的问道:“你一直都在监视我?”
“需要我监视吗?从你入了宫后,这些消息就跟雪花似的在我眼前飘,”崔明轩苦笑着后仰起身子,捂住了自己的双眼,“你想怎么报復我都行,可为什么偏偏要用你自己做筹码……”
这是已经打算捅破最后那层窗户纸了吗?千霏霏瞧着他指缝露出来的水光,心下也觉得这是个最好的决定,反正他们已经弄成了这副样子,何必再继续纠缠下去,彻底说明白了也好,至少她可以少应付一个人。
“我有瘾症,所有的男人都可以是我的解药,你不是唯一的那个,”崔明轩听着她的话身子明显一僵,千霏霏淡然的整理了一下自己的领口继续道:“或许曾经你是,但你亲手将这个唯一丢掉了,所以现在别在我面前指责这些。”
“那现在谁是你的唯一?”崔明轩艰难的咽了口唾沫,松开了捂着眼睛的手,那双泛红的眸子让原本狠下心来的千霏霏迅速的撇开了视线。
“从我去凉州之后你就变得不一样了,从前你不论和谁在一起都恨不得立刻让我知道,可现在……”崔明轩停顿了一下,嘲笑似的耷拉下了肩膀,“你心里没有我了,一点都没有了,对吗?”
千霏霏无奈的叹了口气,重新抬头对上了他的双眼,冰冷的语气如利剑般刺向了他残破不堪的心,“对。”
摇曳的马车停在公主府门外时,夕阳已经将暮色染成了一片血红,一路无话的二人先后下了马车,崔明轩未像从前般扶着她下车,只是在确认了身后人的眼神后,头也不回的朝着府内走去。
留在原地的千霏霏瞧着他的背影,无奈的摇了摇头,即使把话说到了这个地步,他仍想留在公主府里,这又是何必呢。
收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