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个卖糖葫芦的知道个屁,别瞎说。”
卖梨条的呵斥李俊,扭头对卖沙糖的小贩道:“是禁军,定州打过仗的禁军,和京都里的就是不一样,瞧这气派,看到最前头那个没有,北院大王就是他杀的。”
“听说北院大王一拳能打死一头牛,结果咱们的小将军更厉害,一拳能打死老虎。”
“比咱们京里的禁军厉害。”
“京里的也厉害,清理洞子的时候,血溅那么老高。”
“还是打过仗的更厉害,看看这……这……杀气,对,就是杀气!”
李俊无言以对,继续往前走。
跟着的人时而多时而少,酒楼的阁子全都打开窗户,看看是什么热闹,等见到这一行人之后,那消息倒是比贩夫走卒灵通许多,知道是定州轮换回来的禁军。
阁子里还有许多女眷,听闻街肆喧闹,掀开彩幕挤到窗边,就见一队黄花马从拥挤的街道上缓慢走来,打头一人身形笔挺,离的还远,无法看到面目。
严幼薇急道:“这些人好大的气派,什么来头?”
岳怀玉笑道:“你都定下婚事了,还这么急躁。”
她自然知道来头,但是并不多言,岳家如今已经逐渐从争斗中脱身出来,岳重泰两条船踏的很稳,一条腿踏在燕王的船上,一条腿踏在裴家的船上,足够让岳家在争斗中全身而退。
岳怀玉嫁人之后,也出来的少了。
严幼薇忍住焦躁,看向齐虞:“你知道吗?”
齐虞点头:“是边防轮换的禁军,打头那个是楼银霄,就是杀死北院大王耶律齐轸的那个,这次陛下好像是要让他入殿前司,做个都虞侯。”
她这一说,众多女子都惊奇起来。
严幼薇两眼发光:“当真?殿前司的都虞侯是主官吧,轮宿宫中的禁卫不都是可靠的世家子弟吗?怎么会给一个……一个……”
她一时不知道该如何说,身边一位女子接道:“一个寒门。”
“对,就是寒门!”
“可他杀了北院大王,听说还是独自一人,他还把战旗和人头带回了莫州!”
“再说世家子弟有几个成气的啊。”
众人想起京都中的衙内们,纷纷掩唇而笑。
一个只有十来岁的小姑娘挤来挤去,就是看不到楼下情形,急的直跳脚,自己搬来凳子站到窗前往下看,后面嬷嬷连声直叫,上前就要把她拉下来。
小娘子不肯,两隻手扒拉着窗边不肯放,脑袋钻了出去,摇来晃去之间,头上的珍珠发箍掉了下去,正落在银霄的方向。
银霄伸手抓住发箍,皱眉往上看,凤眼钩子一样往上挑,目光没有丝毫温度,让人想起深海、雪山、荒漠这些令人害怕又不可及的景色。
和京都中的奢靡风华截然不同的硬朗英气,刀剑般直刺女眷们的眼睛。
楼上女眷都让这目光看的心惊,忍不住抚着心口往后退去,那小姑娘也松开手,任凭嬷嬷将她抱下去。
女眷们虽然害怕,但是此情此景,又颇有些旖旎之意,是她们无趣生活中一点光怪陆离的点缀,又忍不住红着脸颊往下看。
严幼薇的脑袋率先往外探,还没出去,就让一个东西迎面打来,正中了额头,她当即“哎哟”一声,往后退去,随后一样东西“叮当”落地地板上。
女子们往地下一看,竟然是银霄把发箍掷了上来。
她们先是面面相觑,随后都忍不住哄笑起来。
这个都虞侯,真是不解风情。
齐虞忽然低声问岳怀玉:“我怎么觉得这个楼太尉,有点眼熟?”
岳怀玉笑道:“英俊的男子眉目都有相似之处,眼熟也正常。”
“不是,”齐虞再次压低了声音,“像宋……”
一个字出口,剩下的话全在两人心知肚明的眼神里。
自从宋绘月杀死张瑞,上了海捕文书,她们便再也没有提起过她,好像宋绘月和她们本来就不是一样的人——她凶猛好斗,还会杀人放火,和闺中女子截然不同,倒像是江贼。
“像,”岳怀玉和她耳语,“不要说,不干我们的事情。”
齐虞点了点头,方才只是说起宋绘月,她心里就猛的跳了一下,这些纷争她根本不想卷进去。
家雀有家雀的世界,卷进雄鹰的斗争里就是找死。
岳怀玉再次往外看去,这一回她只看到了葛仁美的轿子。
真不甘心啊。
自己就这样嫁人,平平淡淡过完一辈子,可若是让她经历宋绘月那样的风雨,她宁愿平平淡淡,不起波澜。
李俊跟在人群中,眼睁睁看着发箍掉下来,又看着银霄毫不犹豫扔上去,抱着糖葫芦目瞪口呆。
这小子,真是朽木不可雕!
他跟随着人群继续往前移动,很快一行人就在宣德门外停下,枢密院和禁军三衙领官都在此等候。
银霄领着身后的人下马,葛仁美也从轿子里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