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初一五更,贺小宝在贺江淮门前吊死了。
五更时分,正是守岁之人睡下的时候,炮仗声也渐渐消散,重归安静,这一天连倒夜香的倾脚头都歇着了。
贺小宝气了一整晚,要给贺江淮一个永生难忘的教训,于是趁着狗都睡觉的时候,用裤腰带把自己挂在了廊下,贺江淮一开门,当场吓了个屁滚尿流。
从贺家大年初一的不祥之后,整个定州都无端发生了变化,陷入了一整年的混乱之中。
二月初二,帅司陈秋平在家中大摆筵席,庆贺老母亲八十大寿,各路权贵纷纷前去贺寿,万俟熊也带了人前去。
寿筵之时,陈秋平出来和众人谈笑风生,雷通忽然从万俟熊身边起身,走到陈秋平身边。
他生的异常高大,一举一动都惹人注目,走到陈秋平身边时,已经令所有人侧目,随后他伸出蒲扇般的巴掌,一耳光将陈秋平扇飞,同时倒了一桌席面。
寿筵一片混乱,于彤野趁乱出手,掀翻两桌席面,和雷通一起把陈秋平打的满地找牙。
万俟熊站在一旁劝架,嘴里叫苦连天,身边指挥使和亲兵以他老人家为中心站成整整一排,让试图劝架的人无缝可钻。
驻军大闹寿筵的消息,顷刻之间传遍真、定两州,众多文官联手上折,请今上治打人者死罪,万俟熊军纪涣散,也当一同治罪。
武官们则认为打的好,也一同上折子,列举陈秋平贪污军饷,收受贿赂,使人冒领功绩,两边各执一词,折子雪片似的往京都里飞,闹的不可开交。
今上身体刚好,就让定州这一场乱气回了病榻,既恨定州将士目无法纪,又恨陈秋平这些文官竟然敢从他的口袋里扒拉银子,胆大包天,罚一个不解恨,恨不能都罚了换上自己的心腹。
心腹有,可惜太少。
魏桥他离不得,苏停的心腹之位摇摇欲坠,张瑞已死,不能从坟墓里爬起来,燕王晋王不可用,两个郡王胸无大志,每日只会互捧臭脚。
今上思来想去,许久未曾定夺。
圣意迟迟未定,定州却已经乱成了一锅粥,漕运粮草悉数被转运司扣下,帅司负责分发的士兵新战甲变成了旧纸甲,刀枪剑戟锈迹斑斑,就连战马吃的豆料都发了霉。
如此乱象之下,恰逢辽兵猛攻莫州,定州将士兵不强马不壮,连吃三场败仗,险些丢了莫州城。
幸亏银霄带着禁军指挥「云翼」五百人,驰援莫州,挽回了颓势。
结束这一场争斗的是三司元少培和台谏刘宝器,元少培从蛛丝马迹之中,查出陈秋平却有贪污军饷行径,刘宝器则说陈秋平有向燕王行贿之事,他在四年前便参奏过此事,但是张瑞轻描淡写揭了过去,此事就再没有提起过。
今上听罢,令苏停仔细查核,发现确有此事,燕王竟敢和定州帅司勾结,他立刻怒斥燕王,让陈秋平进京请罪,物色新帅司,三不耽误。
此事一结束,在定州的众人全都松了口气,这一口气隻松了半截,辽国要一雪前耻,为北院大王报仇,大军轰轰烈烈开了过来。
这一仗打的艰难,从四月一直僵持到了十月,双方都没有进展。
天冷,夏国这根搅屎棍又不知死活的掺合了进来,一场仗打了个乱七八糟,榷场和商道却挣的盆满钵满。
银霄在战斗中急速成长,从都虞侯升了指挥使,他总是胜,和手底下的人所向披靡,成了各个指挥中的香饽饽。
万俟熊一想到银霄是驻军中出去的Jing锐,一边自豪,一边心中滴血,恨不能把银霄弄回来。
最后在十月中旬,夏兵因为水源和辽兵发生了剧烈衝突,因为夏兵总是三番五次跟在辽兵屁股后面捣乱,辽兵恨
之入骨,把夏兵一路轰隆隆赶了出去。
中原趁此机会,趁虚而入,把辽兵也轰了出去。
三国暂时停战,今上在论功行赏之时,又发生了一件小事。
文德殿丢了一个定州红瓷赏瓶。
赏瓶究竟是让人偷盗出宫,还是有人不小心砸碎后毁尸灭迹,没有人知道,只知道守护宫中的禁军竟然连一丝眉目都查不出来,最后不得不将文德殿女官和内侍带去严加拷问,最终有十一人承受不住拷打,承认是自己打碎了宝瓶。
京都中忽然出现一首打油诗,在大街小巷孩童口中传唱:「十万禁军护京都,无忧洞子耍威风,有朝一日丢花瓶,查的哭爹又喊娘。」
苏停丢尽脸面,在今上面前受到训斥,又让台谏一连参了四五本,滋味极其难受,也猜测是有人在整治自己。
只是想要让自己吃这个哑巴亏的人是谁,又是为了什么,他却没有眉目。
直到张旭樘从大相国寺中送出来一封信,让他留意请功折子,上有禁军指挥使楼银霄,此人就是在京都中夜探张家,又杀死张瑞的人,只是当时没有叫破姓名,所以无人知晓。
同时,楼银霄还是晋王的人。
晋王想要楼银霄进入禁军上四军,步步往上,成为总指挥使,苏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