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一会,他面前的几盘rou便见了底。
谢兰胥放下长箸,一副吃饱了的模样。荔知这时才问出心底一直不解的问题:“现在可以说说案子了吧凶手究竟是谁”
“凶手是谁,不重要。”谢兰胥微微一笑,“重要的是,皇帝希望谁是凶手。”
“你的意思是……”
“敬王和凤王的储君之争在这两年一直陷于僵持,但这种僵持,在最近开始瓦解。以谢敬檀为首的敬王派在朝中占据上风。皇帝将我放在大理寺,只有两种可能。”谢兰胥缓缓说,“上谢敬檀的船,或者,给他船上凿一个洞。”
荔知立即想起一件事,敬王虽有贤王之称,但真正获得帝王欢心的,是凤王谢凤韶。这是毋庸置疑,全国皆知的事实。
而此次杀夫案,敬王的左膀右臂礼部尚书就掺杂其中。
如果帝心真如谢兰胥猜测那般,那么真凶是谁根本不重要,他们要做的,就是为白秀秀翻案,将礼部尚书和大理寺卿一干人拉下马来。
“我想知道真凶是谁。”荔知说。
“即便徒增愧疚,也要知道么”
荔知坚定地点头。
谢兰胥的目光落在她脸上,难以察觉地多了丝温情。
他微笑道:“恭喜你,不必为此感到愧疚。因为我们要惩戒的,确实就是真凶。”
荔知愣住。
……
霜月降临,皑皑如雪。
冬至之夜,一个理应阖家团圆的日子。两名大理寺狱卒正在跛脚的旧木桌上喝闷酒,抱怨冬至却无法归家。
一阵脚步声响起,谢兰胥的出现让两人慌慌张张站了起来,遮掩桌上的小酒。
“少卿大人!”
“大人!”
谢兰胥温和地微笑着:“辛苦你们了,冬至还在值班。不必管我,我有几个问题,想要问问嫌犯。”
“大人是要提审吗”一名狱卒殷勤道,“是哪位嫌犯小的这就把人提来!”
“朱府杀夫案中的白秀秀和教书先生。”
谢兰胥话音刚落,两名刚刚还十分配合的狱卒都露出了为难的表情。
“可……这……”
两人面面相觑。
杀夫案中的两个疑犯都已定罪死刑,大理寺卿特意交代过,除了他本人,无人有权提审此二人。
“我并非提审,只是就地问几个问题。如果你们心中有疑虑,可以给大理寺卿递一个话,就说我来了大理寺狱。所有后果,我一人承担。”
谢兰胥并不以架子压人,他的神情却很是令人信服。两个狱卒内心松动,便同意谢兰胥进去问询。
一个狱卒去通知大理寺卿了,另一个狱卒带路去往关押白秀秀和教书先生的牢房,谢兰胥知道,留给他的时间不多。
他先见的教书先生。
教书先生穿着布满血痕的布衣,蜷缩着身体躲在牢房角落,看见有人来了,满脸惊恐不安,不断哆嗦着。
“你……”
谢兰胥话未说完,教书先生就像吓破了胆一样,不断重复着:
“我招,我招……”
“你招什么”谢兰胥问。
“我招……我和朱府大少nainai有私情,她……是她先勾引我。”
“朱家大少爷朱靖是谁杀的”
“是她!是她杀的!——”教书先生魂飞魄散,飞快地说,“白秀秀好几次对我说,如果朱靖死了就好了。后来,朱靖就真的死了!”
“你们是因为什么契机,产生了不lun之情”
“是她来找我学写字!她勾引我!她杀的人!我什么都没做啊——”教书先生脸色惨白,视线游移,不知在看着什么东西说话。
虽然Jing神看上去不太正常,但说的话倒是很有逻辑。
谢兰胥对此早有预料,教书先生这里,原本就不是他的真正目的。
“走罢,去看看白秀秀。”谢兰胥转身,轻声道。
狱卒将他领到白秀秀的牢房,这里散发着浓烈的血腥味。
一个不成人形的东西倒在地上,白秀秀的状况看上去比教书先生惨烈百倍。去年才嫁入朱府的白秀秀,如今只有十七八岁,但是倒在地上的那一团东西,实在看不出少女的模样,就像一条被人刮了鳞片,奄奄一息的鱼。刮鳞时的血迹四处飞溅,似乎要将身体周围的每一根枯草都沾满。
“白秀秀”
“鱼”动了动,似乎想往无人能够触及的地方退去。
可惜,这样的地方哪里都不存在。
“打开牢门。”谢兰胥说。
“啊这……”
“打开。”谢兰胥说。
声音很轻,但却毋庸置疑。
狱卒被一股难以说清的威严推动着,打开了牢门。
谢兰胥走进鲜血淋漓的牢房,在白秀秀不成人样的身体前蹲了下来。
“白秀秀,关于朱靖之死,你有什么要说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