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禾一个箭步, 冲了过来, 将荔知紧紧抱入怀中。
寻常奴婢肯定不能如此对待主子,但是嘉禾……她和嘉禾, 原本就不能以单纯的主仆关系相论。
荔知感受着嘉禾身上熟悉的气息, 眼睛也不知不觉酸了。
她不想在大庭广众下落泪, 便笑着说起了俏皮话。
“好你个嘉禾, 我昨日来的京都,你怎么现在才来”
“小姐你又不知道!我昨日一接到消息就出发了,一点儿没耽搁!”嘉禾叽叽喳喳地说,“那驾车的老汉都被我催烦了,让我嫌牛走得慢,就自己到前边拉!你说这是什么道理我可是付了钱的!当即,我就在车上和他大吵一架,然后……”
两年没见,嘉禾依然如初见那般开朗洒脱。荔知微笑着,耐心地倾听着这阔别已久的可爱牢sao。
嘉穗和嘉禾,就像她和双生姊妹一样,也是一对如出一辙的孪生子。
嘉穗沉稳,所以做了荔知的贴身奴婢,嘉禾活泼,所以做了荔夏的贴身奴婢。如今这两人已经合为一个整体,可惜她,却是再也找不到缺失的另外一半灵魂了。
正好牌匾也装好了,荔知领着嘉穗嘉禾进了院子,踏上那条开满紫藤花的游廊。
“小姐,以后我住哪儿”嘉禾兴奋地问道。
“你住在西跨院,以后,你就是慈恩的贴身侍女。”荔知说。
“什么”嘉禾一惊,下意识道,“我不去!”
“嘉禾,你不听我的话了么”
“我当然听小姐的话,但是——我不去,我要留在小姐身边!”嘉禾停下脚步,又生气又委屈地看着荔知,“我才刚见到小姐,为什么小姐就要赶我走我原本就是——”
嘉禾虽然性子急,但并不傻。后面的话,因为荔知倏然投来的眼神而吞了下去。
“同在一个院子里,也能叫赶么”荔知冷静地反问。
嘉禾说不出话来,眼圈慢慢地就红了。
荔知走到她面前,牵起她的手,诚恳道:
“你和嘉穗,就像我的左膀右臂。除了你们二人,我还能信任谁呢”
嘉禾泫然欲泣地看着她:“小姐可以让姐姐去慈恩小姐那边。”
“我这么安排,当然有我的用意。”荔知说,“你能像照顾我一样,照顾好慈恩吗”
嘉禾见荔知心意已决,只好点了点头。
“我答应小姐就是了……”
“嘉穗的卖身契,我已经从鲁府拿回来销毁了,你们姊妹二人,如今是完全的自由身。虽然明面上我们是主仆,但私下的时候,”荔知的另一只手牵起嘉穗,“我们是姊妹,好么”
嘉禾没多想便点起了头。
荔知笑道:“如今你来得正好,等你安顿下来,我有事请你去办。”
“是什么事”嘉禾急眨了几下眼睛,一副已经等不及要派上用场的模样。
“你替我去衙门,找一个叫甄迢的人。他曾负责过流放押送。你找到这个人,帮我送一封信给他。”荔知说,“嘉穗,我也有件事拜托你。你带着钱,去牙行买一些可靠的人回来,让他们在宅子里各司其职。最好是无牵无挂的孤儿,或者整家卖身的人。”
“我知道了。”嘉穗点点头。
嘉穗办事稳妥,当即她便出门跑遍了整座城的牙行,在夕食的时间点,带回荔知所要求的的十二名卖身的贫苦人家。
有孑然一身的孤儿,也有揭不开锅不得不一家为奴的庄稼人。
荔知对他们并无太多要求,只要忠心便可,她让嘉穗当府中的大管家,替她管理这些新来的下人。
风瘫的荔老夫人,她未去探望过,只听说有些不安分,还想要摆当家老夫人的架势。在荔知回京之前,她一直住在早年前已经分家出去的二儿子家里。
荔知的这位叔父也不是普通人,听府中的老人说,叔父荔乾同比父亲荔乔年更会读书,可惜的是为人迂腐,不如兄长八面玲珑,官至六品便停步不前,荔乔年出事后,他便辞官回家了。
他的儿子,倒有些本事。年纪轻轻,便已至六品千牛备身,以后前途无限。
荔知正在帮着嘉穗安排新来的下人的去处,刚刚上任的门房便收到了两张帖子。
帖子送到荔知这里,一张是敬王谢敬檀邀请她和荔象升两兄妹参加两天后在回雪楼举办的洗尘宴,这张请帖,在荔知意料之中。
让她意外的,是另一张帖子。
另一张金丝烫纹的帖子,则是邀请她参加赏花宴,发帖人是已经出嫁的河安公主。
回想这位河安公主,荔知没有多少印象。
河安公主的样貌和才情,都是公主中最不出挑的一个,性情似乎也十分普通,唯一让人印象深刻的就是她的家世。
河安公主的母亲是宠冠六宫的怡贵妃,弟弟是储君之位的有力竞争者凤王。
荔知想不通,这样一个低调又与世无争的公主,为什么会在第一时间,向她发出邀约的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