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门大敞,殿内黑洞洞的,弥漫着浅淡的血腥气,犹如一头大张着嘴的野兽,白菀的身影不见,只有宝珠和碧玉分别歪躺在地上的尸首。
一股难以言喻的恐慌笼罩在她心头。
阿满从不与人结仇生怨,究竟是什么人能在戒备森严的行宫,将她无声无息地带走?
霍砚弯腰捡起落在地上的环佩,指腹抹掉上面溅上的血渍,眸底翻涌的癫狂攀升至极,被粘稠的血色笼罩。
元禄和陈福领着东厂番役匆匆赶来。
看着如凶神临世的掌印,陈福下意识屏息静气:“奴才带人搜寻了辽国人暂住的宫殿,里头已经空无一人,行宫偌大,兴许他们正躲在某个地方。详细搜寻定能找到,若他们侥幸逃出行宫,城门也早已经落钥,他们插翅难飞。”
霍砚将环佩握在手心,缓缓闭目,再睁开眼时,眼底潜藏的杀意铺天盖地,他一拳砸在身旁的廊柱上。
“耶律骁,尔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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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近子时,宫宴已歇,唯有乐舞依旧。
各国使臣已经散去,剩下楚国朝臣及家眷,陪同帝后一同等待新时的到来。
姜瓒抬眼向外张望,疑惑白菀怎还没来,正要招童海来问时,他却一脸惊慌的俯身在他耳边低语。
他脸色骤变,压低了声音,不可置信地反问:“皇后不见了?”
童海脸色难看的点头。
姜瓒面上的笑意凝固,他为耶律骁大开方便之门,不是没有提防,可他怎么也没想到,耶律骁没有带人刺杀他,受牵连的反而是从头到尾无辜至极的白菀。
“东厂已经将整个行宫围了起来,元禄亲自带着人,在各宫搜寻,陈福也带队出宫去了,似乎是要搜查整个京城,”童海接着说。
姜瓒心里掀起滔天巨浪,一点疑虑渐渐浮出水面。
霍砚真的会为那样一个泯然众人的宫女,做到这个地步吗?
白菀,又真的无辜吗?
他似乎离真正的答案只隔一层纱,但他不敢,不敢掀开去看哪怕一眼。
已经有朝臣注意到高堂上的动静。
“已近子时,皇后娘娘怎还未来?”
姜瓒循声看过去,问话的,是出了名顽固的老言官。
他扯起嘴角,皮笑rou不笑道:“方才皇后身边的宫女才来说,皇后身子不适,朕便没让她过来。”
*
“娘娘,娘娘……”
白菀猝然睁开眼,坐起身,急急喘气。
她的记忆,停留在殿门被猛然推开,一个铁塔般的壮汉带人闯进来,宝珠和碧玉死在他们刀下,接着,便是连通至现在的,抹不开的黑暗。
床边坐着个朦胧的身形,看白菀醒来,忍不住喜极而泣:“娘娘您终于醒了……”
白菀听出了清桐的声音:“他们可曾伤你?”
她看不见,便摸索着清桐的手臂,顺着查探她上半身。
清桐哭着摇头。
白菀也没闻到血腥气,才稍放下些心来,她揉揉眼环顾四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笼罩着她们,连一丝声音也没有。
她连她们在哪儿都不知道,这可怎么给霍砚送消息。
随即,外头便响起一阵沉重的机括转动声,伴随着沙砾摩擦,白菀这才反应过来,她们应该身处一间密室之中。
石门缓缓开启,微弱的光线透进来,将门口的人影拉得极长。
那道人影太过熟悉,让白菀有片刻怔愣。
半响后,她叹了口气,道:“既然来了,为何不进来。”
“辽太子,耶律骁。”
她反应太快,让门外的人一时呆滞,他甚至踌躇许久,才迈步走进来。
他手里端着油灯,跳动的灯火映出他的脸。
不是耶律骁又是谁。
耶律骁望着白菀,也不说话,痴迷的目光一寸寸逡巡着她的模样。
白菀端坐在床榻边,鬓边的发丝微乱,她静静地回望他,眸中难掩失望:“请太子殿下将本宫送回去,大错未成,尚有回缓的余地。”
耶律骁握着灯台的手发紧,被灯火映得发亮的瞳孔中,逐渐攀上痛苦,他凄声道:“阿满,你不要用这种眼神看着我,我知道,你认得我的,我是步离。”
“太子殿下在说什么,本宫听不明白,再者,本宫与太子殿下素未谋面,这种惹人非议的话,请不要再提,”白菀面色沉肃,毫不犹豫地将耶律骁的妄想斩断。
耶律骁闻言竟笑起来,笑着笑着,眼下淌出一行泪:“阿满不肯认我,是不是対我很失望?”
他像是在问白菀,却又不需她回答,他端着烛台,将旁边的壁灯点燃,昏黄的烛光骤然盈满室内。
耶律骁自顾自地说道:“我不会放你回去的,我好不容易才得到你,你跟我回辽国吧,耶律馥已经死了,耶律斛也命不久矣,无人能再是我们之间的阻碍。”
他说着说着,便欢欣笑起来,烛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