宛如进入死城,他在空荡荡的田间道路上狂奔,雨水似乎一举渗进他的心脏,将他的全身血ye都变得毫无温度。他越过最后一个转弯,踏上家门前的空地。
即使在滂沱大雨的冲刷下也能看见,水洼中那一抹细细的深红。
他分不清自己的身体是烧了起来,还是变得更加冰冷。他用力打开家门,撞击声回盪在黑暗的小小屋子里,倾盆大雨中的这份寧静反而显得诡譎。
没有人在。他的思考相当缓慢地转了一圈,确定刚才电话中说的是回家没错。他盯着掉落在玄关角落的嘉燕的书包与桃红色摺叠伞,又衝进屋子,无助地四处疯狂绕圈,在陷入极度的暴躁与恐惧之前,他终于发现放在客厅桌上那张纸条。那是从他一本小说中撕下的一页,上头潦草的红色字跡大大地写着:后山的废弃木屋。
后山是这附近的住民对一座小山头的称呼。他没有犹豫,转身再度衝进雨中。
那栋废弃木屋曾经是山坡上住家的仓库,但建筑长年被雨水和白蚁腐蚀,未经保养的情况下樑柱也变得松动危险,最后主人将物品全数清空,但也没有拆除或更新的打算,就一直维持着那破旧的模样。
他在几公尺外便看见墙壁缝隙透出的屋中灯光。
或许是因为雨势过大,没有任何人站在外面把风。他一脚踢开木屋的门,让风将雨和他的愤怒带进屋中。
「哥哥!」
他最先看见的是侧坐在地的嘉燕,她双眼红肿且带着泪痕,一见到他便欲起身,但被一旁拿着金属球棒的阿洛给挡住,并用凶狠的眼神示意。
在场的人还有阿凯、他上次在重阳桥也有见到的两名新人、以及谢御铭。他感到些微惊诧地瞪着谢御铭,后者却没露出什么表情。除了谢御铭以外的人手上都握有钝器。
「放了她,要说话我听你们说。」
「事情其实很简单啦,阿陆。」阿洛甩了甩球棒,上头还附有一些水滴。「大哥就是想要你继续帮忙,别在那边搞什么暂时休息了。你上次不是才拒绝了一个工作吗?我们那次可是中了个计,最后空手而归,大哥不爽得很。」
阿洛口中的大哥大概是指药头。陆全生不屑地哼了一声,小心地避开嘉燕惧怕中又带着困惑的眼神。
「那是你们自己轻敌,关我什么事?」
「你知道,大哥多的是手段让你回来,我们也不想把事情闹太大。」
「今天只是先给你个警告。」阿凯抓抓头说,不知为何他的表情看起来似乎带着一点心虚。「记得别再拒绝大哥,否则我们下次会来真的。」
「……你们干了什么?」
「啥都没干。」阿洛立刻说。「你说是吧,小妹妹?」
被点到的嘉燕忽然像是打开了什么开关,呜呜咽咽地哭了起来。
「哥、哥哥……他们……」
他绷紧全身蓄势待发,但对面似乎没有任何一个人准备和他打的样子。五人的气息都懒懒散散,好像他们只是在散步的途中。
「走了走了。」阿洛带头,毫不在意地从他身旁经过,离开木屋。他瞥见金属球棒的尖端有着淡淡的深红色污渍,想起家门前地上的那些血。
「你有受伤吗?」他衝向仍坐在地哭泣的嘉燕,小心翼翼地检查她的全身上下。
「没、没有……可是……」
突然,他感受到朝他而来的视线而回头。其他人都已跟着阿洛离开,但谢御铭停在门口,双眼盯着他,脸上带着真诚的歉意。
「很抱歉,陆大哥。」
自顾自地说完,他就也走入雨中。
陆全生逐渐感受不到自己的温度。但事情并非他所猜测的那样,因为嘉燕在这时将剩下的话补完。
「他们……他们杀了追光!」
「……什么?」
他全身凝滞,舌头却擅自反问,好像只要这么做,就可以得到不同于刚才的答案。
「那些人……突然出现在家门口……因为他们想要抓走我,所以追光就……追光就扑向那个高高的人……然后拿球棒的那个人……那个人就……」
他猛地闭上双眼,不愿去想像那副画面。「……追光在哪里?」
「他们……他们把它踢到后面的草丛里……」
他一面说着安慰的话,一面搀扶嘉燕起身,但思绪已如打结的耳机线再无法理清。
追光死了?
那陪伴他们十年左右的忠诚伙伴,有nai油色的柔软毛发,最喜欢跑步、晒太阳和扑到他们身上,讨厌洗澡,挑食到连嘉燕都受不了的程度,年纪渐大却不见活力减退,他们家的一份子……
他大概还未接受现实,否则怎么会连一滴眼泪都流不出来?他的脑袋混乱地重复这方才听见的资讯,行动上却是相当冷静地带着嘉燕回到家,换下溼衣服、弄乾身体,然后说要出去找追光。
直到找到那熟悉又陌生的白色身体,所有的感觉才一口气袭来。
心脏似乎有一部份剥落了,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