土地改革的时候,胡寡妇其实非常害怕,她怕家里没有男人,只有她和女儿,分不到地,还有那种看笑话的人让她嫁人,就能分到地了。
她女儿当时在家,只是说,别急,会有结果。
最后的结果却是她和女儿都分到了地,两个人一亩长田,两块地。
长田种了水稻,两块地一块种红薯,一块种菜。
水稻长势很好,唯一的问题是田坎旁有一些高个穗倒了一些,胡寡妇弯下腰,一一扶了起来。
庄稼人就是这样,天天就盼着它快点长,又害怕它长太快了,杆子太高,风一吹就倒。
直到现在,谷穗慢慢地低下头,等待彻底泛黄。
胡寡妇拔掉了田里的野草,最后坐在田边,看着这一亩田。
她心里感到了丰收的喜悦,尽管很累很辛苦,但她心里是欢喜的。
去年,她没有交公粮,她心里总觉得不好,尤其是她还进了粮仓工作,吃的还是国家发的粮食。
胡寡妇心里盘算着,这些谷子长得好,今年自己也能交公粮了,到时候交完公粮,剩下的粮食就给城里的女儿送去。
“胡寡妇!”有人叫她。
胡寡妇回过头,路边,私塾里的老先生拿着拐杖,皱着眉头看着她这边。
“古先生。”胡寡妇走了过来,这是平安在私塾里读书的老师,听说以前还是秀才,镇上的人都尊称他为古先生。
“胡寡妇,你们家平安在城里还好吧?”
胡寡妇有些惊讶,自从平安去城里读书了,这个古先生没有跟她说过一句话,一是她是寡妇,古先生这种人,是文人,跟她这种寡妇说话,怕名声不好。二是平安去城里读书这个事情让古先生不高兴了,在他看来,一个女娃子家不嫁人在家里帮助丈夫,孝顺婆婆,那就是大逆不道。
而现在,对方居然主动跟她这个寡妇说话了,说的还是平安过得好不好?
胡寡妇瞬间就警惕拉满了,立马道:“她忙得很,我都没有联系她。”
古先生又是横眉冷对:“所谓父母在不远游。”
胡寡妇听这话,心里不高兴,又念着对方是平安的老师,于是说道:“平安也有自己的事情要做,我做母亲的,肯定要支持她。”
古先生摇了摇头,正要说点什么。
小路的另一边,李振花跑了过来:“唐妈——”
古先生一见有人来,立马表现出来了与年纪不相符的能力,拄着拐杖,想要赶紧跑开。
但李振花是谁,一个行动起来风风火火的年轻姑娘,李振花很快就走到了他们面前。
“老先生您好,您是古先生吧,我听大家提过您好几次了。”
古先生尴尬极了,仿佛被人看到他和胡寡妇说话,他的名誉就扫地了一般。
胡寡妇以前觉得古先生很吓人,她每次遇到他都想要躲开。
不知道为什么,这个人在她心目中,那种文化人的威慑消失了,这一刻,她甚至觉得有些好笑。
李振花完全看不懂此时的情况,还在卖力地夸:“我们还在说,像您这样开明的先生不多了,平安可真优秀,您肯定非常为她这样的学生骄傲吧。”
老先生脸都红了,也不知道是气还是羞的。
胡寡妇赶紧把李振花拉走。
“你这个孩子啊,你没看出来他都不喜欢平安吗?”胡寡妇把李振花拉到了另一边,这才说道。
李振花笑得调皮:“我就是知道啊,我故意气他的,唐妈,你是不知道,当初我们需要炊事员,他就一直想让他儿子来。”
胡寡妇想到现在是自己在这里工作了,她都能想象,古先生肯定是去跟主任说妇女做事做不好,寡妇更是不能用之类的话。
“他现在来找你,可能是听说了平安在机械厂,想要他儿子也去吧。”
胡寡妇这样一想,就觉得刚才对方的话就有了合理的解释了。
“平安那个工作就只有平安能做了。”胡寡妇忍不住说道:“我们平安十岁就自己给我做了独轮推车帮我推谷子晒,他儿子可做不了平安的工作。”
城里,平安正在和年英商量关于这个季度的产品开发问题。
经过了四个多月的努力,也是在各个单位人员的帮助下,她们厂已经把之前的债务还得差不多了,现在自然也在准备新的生产线。
平安的意思是快到秋收了,可以拿出一条生产线做打稻机。
生产部长肯定不同意:“往年我们的打稻机就没卖出多少,做这个肯定不会有人买。”
年英也很头疼,一边是平安,一边是生产部长这个老员工。
他们厂的主营业务包括了抽水机,柴油机,碾米机,还有车床,一直以来,这些产品的销量都还可以。
而打稻机主要是农民使用,农民哪里会花钱买这个东西,他们自己都是用稻桶,所以打稻机销量很差,生产部长想停了这个生产线,把更多的车床投入柴油机的制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