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室里因着张氏这番话落入一片难堪境地,崔沅绾心里清楚。瞥眼茶饼,竟觉着眼生。那茶饼上纹着鸿雁,便是晏家派人送来的珍贵物件。城东晏家与她崔家不同,是这几年才起来的大家。往白处说,晏家养出了位学士,位列三相,那位学士一手撑起一家。汴京城里大家之间都有交往,晏家送礼也不稀奇。“天热,喝些茶降火。”话语间,崔沅绾便碾碎了茶饼,又持茶罗筛成细末。晏家送来的茶饼,能叫人闻出一股清幽的气儿。王氏、张氏不知,可这味儿崔发总觉得熟悉,细想又想不出。说也正巧,晏家送了上好的茶饼,林家又送了山泉水。“正好,水和茶具都温热了。”王氏含笑对崔沅绾说道,“二姐,点茶罢。”也是想在张氏面前炫耀一番:看我家小女多争气。崔沅绾应声说好,指尖点过青花裂纹茶盏,热气传过指尖,随即茶末便被倒入茶盏。茶膏浓稠翠绿,崔沅绾拿起桌上的水壶,倒出来的水的确清澈,是好水。七汤击拂,水丹青即刻而成。崔发大眼一望,一下就瞧见了那幅水丹青。崔沅绾有心,点的正是崔发最爱的翠鸟。“二姐这丹青深得我心啊。”崔发的脸上这才有了笑意,伸手一指,“真可谓雅。”崔沅绾当然是在讨好自家爹爹。无人知她心底事,她得叫爹爹生出愧疚感,才能提出那解婚约的事。保她崔家长盛可不止下嫁一条路可走,只是到底是谁都没想到另一条路会是哪处而已。王氏到底心疼自家孩子,喝着茶,满心苦涩。这样好的孩子,难不成真要嫁给那位各处平平的林家大郎?“官人,你看这婚事,能不能再……”王氏低声说着,可崔发偏偏顾着和张氏调情,一时没把这话听见。还未等王氏再开口,怀中的慕哥儿坐不住了。“爹,爹!”孩童咿呀声把崔发从温言软语里叫了出来,小孩鬼灵Jing,竟直接把王氏的意思一股脑地说出口。“不要二姊嫁给他!”慕哥儿愈说愈起劲,竟直接跳了下来,跑到崔发身旁,又扯着他那刚摆平的衣袖撒泼。王氏一听这话,脸霎时白了起来。瞥见崔发那Yin罗黑脸,心里一沉。“什么不要嫁!你懂什么!”崔发怒声道。小孩子懂什么嫁娶,毋庸多言,这自然是他那娘平日里常绕在口头的话。“林家怎么不好,我觉着好得很,再没有比林家更好的去处了。”崔发一副被逼急的模样,低声吼着。衣袖往下坠,也不知小孩子怎么有这般大的力气。话音一落,除了张氏稍作惊讶,旁人怔愣不止。崔发暗自和慕哥儿较劲,一面说道:“婚事已定,不会再有变化。安心准备大婚罢。”只是这话刚一说出口,措不及防地被打了脸。“家主,晏学士送来的紧急物件。”宅老匆忙走到崔发身旁,递上一小匣盒儿。王氏方才吃了瘪,眼下看着崔发脸色,小心翼翼地开口询问着:“晏学士与咱们家关系也不算近。难不成是朝堂上发生了什么事?”崔沅绾心有疑惑,也看向崔发那处去。崔发打开匣盒儿,里面放着一封信。慕哥儿瞧着物件眼生,胖手一挥,竟碰到了匣盒儿的机关处。“啪嗒。”一封庚帖就这么压在了信上。崔发拨开那封庚帖,展信默念。众人只见崔发脸色变了又变,眉挑复落,嘴扬又瘪。信不长,只一张,崔发却看了许久。“也会有变。”崔发似是也觉着打脸,声音闷闷的,不过还是能叫人听出话外的乐意。“与林家的婚事不过口头之言,不足成谶。晏学士倾慕二姐已久,诚意可见。二姐,你觉着如何?”霎时,一屋人都扭头看着崔沅绾,眸里暗藏着各种深意。上辈子,晏家可没闹出这茬事。崔沅绾垂眸,眼睫轻颤,不知在想什么。作者有话说:下本写《病弱夫子今天也在黑化》,求收藏qaq文案:浮云卿,当朝最得宠的小公主,桃腮杏脸,娇俏灵动。可惜读书一窍不通,官家气急,赐她位专属的教书夫子。夫子芝兰玉树、温润恭谨,只是体弱多病,眉睫仿佛肃静的霜雪。总是含笑劝学,不曾朝她发过半点脾气。浮云卿贪恋这份温柔,任性下令,命夫子入赘公主府做驸马。起初,夫子持书卷教她圣贤明理,辨人识心,对她学业要求严苛。后来,夫子严管她的起居交友,把她牢牢扣在身边,不给她半分自由。浮云卿动着小心思,表面待他如常,背地里却寻找窜逃时机。直到某晚,她无意间看见——
温润如玉的夫子手执长剑,剑锋沾血,勾着薄唇,一点一点碾碎死士的手指。身手狠辣从容,哪有半分病弱的模样。似是听见她的声音,夫子转身,脸上笑意如常,眼底却像淬了冰,“死士不忠,臣杀之。公主无需担忧。”撞破对方秘密,浮云卿满心惊慌,可夫子对她最坏的时刻,也不过是在榻上一边握紧她的小腿,一边吻掉她的眼泪,声音低哑缱绻,“我是公主虔诚的奴,公主也当为我一人的主。”敬亭颐芝兰玉树、天资无双,一朝平步青云,位极人臣。可无人知道,他年少困顿之际,险些丧命,是一个小姑娘掰了半块饼,救他于水火之中。那恩人便是明眸善睐的小公主。公主虽说喜爱他温润端方,可心却与他疏远。他慢慢撕下伪装,清除恶人,逼着公主看清她所谓无上好友的真面目。他要叫公主知道,除他怀中,她别无依靠。敬亭颐想,哪怕公主厌恶他、恐惧他,她也只能是他的。 二:对视堂屋里静得喘气声都显突兀。崔沅绾垂首敛眸,捧着建盏,轻声推诿道:“女儿愿意。”小娘子家,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