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你说让你担心吗?”闻宴祁目光黯淡,抬起手,粗糙指腹刮去了她眼下的泪。“可是我本来打算过去的,我都预约面签了,我想陪着她手术的”苏晚青说得泣不成声,“我应该去见她最后一面的。”“没事。”闻宴祁垂眼看她,缓缓开口,“nainai给你留了一封信。”进了家门,闻宴祁牵着她的手,有人走过来安慰,他也只是轻轻颔首,没有多余的话,像是累极了。苏晚青抬眼看,只能看见他下颌上青灰色的胡须,晦暗的目光在摇晃的灯影下显得孤寂,越是人声鼎沸,他的平淡才越让她心疼。“我想回房间了。”她小声说道。闻道升这时也走进来,梅清拿着外套迎上去,闻宴祁只看了一眼,就垂眸看她,长睫漆黑,他又伸出手,帮她擦了擦眼睛,随后牵着她上楼梯,“走。”回了房间,暖气很足。门刚关上,苏晚青还想要nainai的信,一回头,就被闻宴祁抱进了怀里。他靠在门板上,像是没什么力气了,将她圈在怀中,双臂也是虚虚地扶着,浑身上下散发着清寒的气息,声音也哑着,“抱一会。”苏晚青一动不动,把下巴搁在他肩侧,伸出手,耐心又温柔地拍打着他的后背,哽着鼻酸,直到感觉到颈侧落下了一滴冰凉。时间仿佛在那一刻静止,地面上拉扯出细长的光影,好像两个无家可归的人,终于找到了互为依托的彼此。“这段时间”苏晚青轻轻拍着,“很辛苦吧?”也是收到nainai去世的消息以后她才知道,闻宴祁断断续续给她传递过的信息,全都是他美化的,nainai的手术条件并不理想,医生也一早就让他做足心理预期。前天晚上,在她不小心拨出那通电话的时候,nainai刚被推进手术室,闻宴祁在外面无助地等候着,还不忘在通话里宽慰她,让她安心。闻宴祁将头埋在她的头发里,似乎是想感受这一份踏实,“不辛苦,都过去了。”“nainai走得痛苦吗?”“不痛苦。”手术未结束就被送进了icu,前后不过几个小时的时间,闻宴祁就好像是个等待宣判的罪人,最后的闸刀落下,他心里反而没有太强的悲伤。有的只是空,像是五脏六腑都被掏走了一样。在殡仪馆等待骨灰坛的那一刻,他麻木又懒散地站在雨中,只觉得喉咙痒,向翟绪要了根烟,橘紫色的火光刚冒出来就被浇灭,老天爷好像存心不想让他点燃。蓦地想起来答应过谁要戒烟,一路奔波回来,直到看见苏晚青朝他不管不顾地跑过去,她的泪水连带着她的声音,好像重新让他找到了混沌里的清明。是啊,他也不是孤身一人。一扇门之隔,外面是吵闹的人声,里面,两人安静无声地相拥着,感受着彼此的心跳和气息,仿佛经历了一个世纪之久,起伏的情绪终于平息。闻宴祁松开那个怀抱,垂眼看向苏晚青。她也瘦了很多,眼睛好像又大了,瞳色却没原来那么亮,原本颊侧还有屈指就能捏起来的rou,现在整张脸不过巴掌大小了。看着她发红的眼角,闻宴祁抬手,再次拂去她睫毛上的水光,“没事了,别哭了。”苏晚青抬眼,“你也没事了吗?”“嗯。”闻宴祁目光沉沉,嗓音却透着清明,“老太太自己说过,生老病死,每个人都要经历的。”苏晚青又想起那个傍晚,nainai拉着她的手说没有遗憾了,她希望是真的没有遗憾,“nainai给我留的信,说了什么?”闻宴祁拉着她走到床边坐下,拧开床头的台灯,他哑声开口,“我不知道。”“那是她专门留给你的。”顿了几秒,他又说,“让翟绪帮她写的。”苏晚青心里又涌现出密密匝匝的悲伤,“我现在能看吗?”“明天再看。”闻宴祁把枕头垫在她腰后,“不早了,你睡觉,明天天亮去送她,别肿着眼睛。”他说完起身,苏晚青拉住了他的手。“你呢?”闻宴祁回眸,轻拍了一下她的手背,“还有些事情要安排,你先睡。”临走时,他带上了门。苏晚青置身于昏暗的房间内,身旁只有一盏台灯作伴,她掏出手机,用自拍模式看了下自己,眼睛确实是红的,可无论如何也睡不着,她又从床上起身。她那间房是客卧,有一方小小的露台。苏晚青披着衣服走过去,伏在栏杆上,往下看,nainai的小院子里站了许多人,闻宴祁站在几位长辈模样的中年男人面前,没Jing打采地说着什么,旁边的翟绪在帮他散烟,态度明显比他热络许多。有位叔叔拒绝了翟绪的烟,拿出自己的烟盒,抽了一根递给闻宴祁,他摆了一下手,没接。冬季的午夜,寒风刺骨,这边是热火朝天的寒暄问候,而另一边,一排排西蓝花安静地生长着。苏晚青托腮往下看,不期然,撞上了闻宴祁的目光。两人隔着喧闹的人群对视,他仰着头,刘海细碎遮了一部分眉眼,绷紧下颌线松动,朝她无声地说了一句话,“回去睡觉,乖。”苏晚青微怔几秒,站起身回房了。闻宴祁目送着她的身影消失,听见面前的表叔说起明天打算安葬老太太的那块墓地,也就是二三十年前老爷子安葬的地方。环境好是好,但就是太偏了,旁边都是菜地,过了省道还要开一段乡路,甘山那边开发了一块新墓园,要不把老爷子一起迁过去,明天就把老太太安葬在新墓园。翟绪还在问着新墓园的情况,闻宴祁有一下没一下地听着,口袋里的手机突然震了一下,掏出来看——
苏晚青:【让他们往旁边站站吧,别把烟灰掸到白菜上面了。】翟绪注意到他好久没说话,推了推他的胳膊,“你怎么想?”闻宴祁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