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空气瀰漫呛人的烟灰。
连夜搭车返家的男生,在眾多亲友的陪同下踏入火场。
大火无情烧毁了一切,也带走了所有,铁皮烧坍,断垣残壁,难以辨认它们原先的模样。消防人员抬出一具具焦尸,个个手脚蜷曲,表皮迸裂,惨不忍睹,邻居见了都忍不住拭泪。
左脚刚踏入自家大门,男生便感到全身无力,直接跪倒在这片废墟之中。眾人忙不迭搀扶他,场面一片混乱与心碎。
清晨的阳光一如既往温暖明亮,周围警消喧嚣不断。男生双膝跪地,犹如一具断了线的木偶,茫然看着眼前这片残破不堪、已不可为家的家,久久不语。
几个小时后,警消清理了现场,将双亲的遗物交付男生。
其中一样是铁盒子,因远离起火处,仅有外盒被燻黑,里头的珠宝首饰则安然无恙。在存摺银本付之祝融的此刻,可算是一大慰藉。
男生打开铁盒,目光不自觉落在其中一条项鍊。鍊坠中间镶嵌着一枚黑水晶,色泽黑亮饱满,犹如一颗深邃的黑宝石,那样无光的色泽深深吸引了他,他紧紧攒在手里。
看着男生神色平静地收拾双亲的遗物,在旁的亲友皆是不捨,如是说道:
「之凡,就哭出来吧。」
凌晨四点,台南一家牛rou麵店发生火警,大火延烧至二楼,警消到场时现场已陷入一片火海,一家三口全都葬身火窟,仅有屋主的儿子因远在台北唸书而逃过一劫。据了解,疑似是瓦斯炉管线脱落,瓦斯桶开关未关闭导致瓦斯外洩。详细起火原因,还待警消调查。
系办。
剪纸声喀喀作响。洛芙和几个女生正在做美工。
再过两个月是运动会,为了在啦啦比赛上取得好成绩,各系都紧锣密鼓地准备着演出道具。
一名长发女生不经意提起:「任之凡今天回来上课了。」
闻言,女生们的脸上都难掩哀伤。
「事发到现在也才两个礼拜,他这么快就回来上课了?」
「那他还好吗?家里发生了那种事,换作是我根本不会有心情来学校。」
「我也是,无法想像家人在一夜之间全都离世的感觉,那一定很绝望。」
长发女孩接着说:「我们也都很意外他这么快就回来上课了,不过我看他的样子还蛮好的,和平常没什么不同,还可以和老师哈拉,他真的是一个很乐观的人。」说完,她看向始终未发表意见的洛芙。
洛芙回视她,「……你干嘛看我?」
「任之凡和白宸不是朋友吗?你和他们两个男生的交情也不错,应该知道些什么吧,任之凡他……还好吗?」
这下,女生们的视线全集中到了洛芙身上。
「这个嘛……我是有问白宸啦,他说事发当下任之凡就搭高铁回台南了,之后就没消息了,我也是刚刚听你们说,才知道任之凡回台北了。」
「看来你和白宸真的什么进展也没有,不然怎么会连任之凡回学校了都不晓得?」长发女生无奈摇了摇头,叹道:「看来那个传闻是真的。」
「什么传闻?」听出言外之音,洛芙挑眉。
「就是那个……该怎么说呢……」长发女生欲言又止,迟迟答不上话。
洛芙转头看向其他人,没想到大家皆是一副有口难言的模样,这下她更没耐心了,「到底是什么传闻?」
「就是……」长发女生尷尬地一笑,似在思索着如何解释,「最近不是有部国片很热门吗?我们系上不少人都去看了,听别人说昨天看到白宸和穆唯菈一起出现在电影院,现在全系都在传他们在曖昧。」
「学妹果然是比前女友还要可怕的生物。」长发女生嘖嘖两声,然后小心翼翼看了洛芙一眼。本以为她会大发雷霆,或是伤心欲绝,没想到洛芙只是看着她,淡淡地反问了一句:「那又如何?」
「你也太冷静了吧?」
「我们又没在交往,我有什么资格管他,难道我要去找他兴师问罪?」
「再怎么样你也倒追他一年了,要是他就这么跟学妹在一起了,你不会不甘心吗?」
「干嘛不甘心?爱情本来就没有先来后到啊。」剪刀持续发出喀喀声,洛芙的语气恬淡,连头也没抬,熟练地剪出一个爱心形状的剪纸。
面对洛芙无动于衷的态度,女生们默默交换了眼色。半晌,一名捲发女生试探性问:「你不会真的要放弃白宸了吧?你可是洛芙耶,多少男人拜倒在你的石榴裙下,你怎么可能追不到一个系边呢?」
另一名女生附和:「对啊,你都对白宸死缠烂打这么久了,我们都看在眼里,他不可能会完全没感觉的,只是不擅长表达而已。」
「没错,换作我要是男生,百分百会被你攻陷的,别放弃啊!」
面对女生们殷勤的鼓励,洛芙放下剪刀,无奈地叹了一口气,然后抬起头,向她们冷冷问了一句:「告诉我,你们押了多少?」
「五百。」
「两千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