期中结课赶上了雨天。棒球教练将人带到室内体育场,正好和打壁球的班级撞在一起。
棒球教练看不上壁球教练,觉得他们是学龄前儿童装老师。
壁球教练也看不上棒球教练,认为他们的耳洞里常年塞着垒包旁边的土,约等于失聪。
于是双方报成绩的时候,故意扯着嗓子互相抢话,希望能在气势上压倒对方,也好在学生面前显显威风。
只是,念到第二行的名字和期中总结时,棒球教练的声音明显弱了下来:“斯德尔索尔,上半学期无故旷课七次,随堂小测试不及格,实战模拟时开小差被盗垒……”
室内体育馆内发出爆笑声。
壁球教练洋洋得意,拿起自己这边的期中总结:“连伮,上半学期全勤,无迟到记录,随堂小测试全优,双人壁球保持全胜!”
壁球班的学生像锦标赛获胜方一样兴奋,连忙将高个子“连伮”推出去,吐舌示威。
而娇小的“斯德尔索尔”则被包围在青春热血的牛棚投手中间,望着体育馆外的雨,不知道在想什么。
课后,斯德尔索尔婉拒了壁球搭档的邀请,径直走向棒球班。
连伮坐在充当本垒垒包的拳击沙袋上,左右摇晃,试着保持平衡。
黑亮的头发由于在户外长期日晒,有点毛躁,在斯德尔索尔面前甩来甩去,像独立生命。
“连伮。”他叫她。
连伮反射性地回答:“我是外国人。”她将这句话当成免死金牌来用,同时做好了被斯德尔索尔责怪的准备。
连伮甚至偷偷买了些椰糖,混在体育器械包里带进来,准备贿赂——她那时还没有桑德威斯坦的概念。
但斯德尔索尔半蹲下,先纠正了“外国人”叁个字的读音。
连伮小声跟读完毕,才问他:“你生气了吗?”
斯德尔索尔摇摇头,反问她:“你不擅长棒球吗?”
“完全不会。”连伮笑了笑。散发从清瘦的肩膀上掉下去一绺。
斯德尔索尔突然有些不好意思,仿佛那个顶替他人名字做坏事的学生是自己:“再有室内课,我可以教你。”
他的话像咒语。之后的文体课,托卢都像要成全男孩的辛苦一般,拼命地降雨。引水顶的玻璃潲出水花,学生们躲在室内,逐渐亲近。
“你看,连伮总是和斯德尔索尔在一起。他们那样要好,是同班吗,还是小学的同学?”
“斯德尔索尔根本不像托卢人。”
……
这样的话听多了,连伮自己都有些恍惚。某次课间,斯德尔索尔家的管家来送钥匙,连伮听到他喊“斯德尔索尔”,下意识起身去接。
斯德尔索尔正在帮连伮整理场地规则安打的要点,看见她表情认真地走向管家,赶快拉住她的手。
棒球教练正好从他们身后经过,十分生气地警告:“不允许啊!这两个班的学生不允许谈恋爱!”
连伮和斯德尔索尔对视了一眼,立刻松手了。
其实他们并不亲近,哪怕每天有几小时共用名字,一旦听到文体课的铃声响,就拉起无形的闸门,各做各的事。平常走在路上遇到,也只是点点头,有的时候甚至头也不点,只用眼神打招呼。
连伮很满意这种同学间的相处,放学回到画室,话也逐渐变多了。有的时候和丘lun纳聊棒球,有的时候又和喀特佳聊元辅音。
两夫妻十分欣慰,暗暗讨论:“看来是交到朋友了。”
丘lun纳急不可耐地想要去问连伮,是什么样的人。喀特佳心思相对细腻,将他臭骂了一顿,告诉他这种事应该等小姑娘自己说。
终于,在喀特佳的耐心也要耗尽的时候,连伮有了反应。她回到家,放下书包,既没聊棒球,也没聊元辅音,而是拉着丘lun纳的袖子,偷偷问他:“之前说的送入门画师手册的事,还作数吗?”
丘lun纳摩拳擦掌:“当然!哦,你还可以带她来画室玩呀!”
连伮摇头:“不,我们没那么熟……”
喀特佳在门口试妆:“来一次就熟了!你们可以一起去附近买点喜欢吃的,让丘lun纳给你们表演sketch(《周六夜现场》喜剧),还可以练练画。”
连伮悄无声息地跑了,留下两夫妻继续畅想。
某一时刻,丘lun纳突然冒出担忧来:“喀特佳,万一是男生呢,我的意思是,万一连伮被坏心眼的少爷骗了。”
喀特佳生气地摔开眉笔,申明自己找的学校里不可能有坏心眼的少爷:“连伮没去你推荐的中学,你肯定在记恨吧!”
丘lun纳也不甘示弱地告诉她,今天自己要去酒吧过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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