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犹讥笑着瞥了谯知微一眼,她耳垂上的鲛珠紫光流转,很是夺目。沉犹盯着看了一会儿,不知在思虑些什么。
沉犹的目光老是盯着自己的耳垂,谯知微想起谢玉每次亲她的耳垂前,也这样直勾勾地看着她,这让她有些难为情。
于是她小声呵斥沉犹说:“你别这么色眯眯地盯着我看。”
沉犹本在瞧她耳上的珠子,立马凶神恶煞地回道:“谁看你了!我的眼里只有你欠我的五个铜板!你怎么这么自信啊,是不是觉得自己长得特别好看……”
说到最后一句话的时候,他的声音忽而又低柔下来,他低头,冷厉的眉眼里有几分散漫,像莽莽雪原里吹来的一丝倦响暖风,拂在面上,情意融融。
“我本来就长得挺好看的。”谯知微偏头,躲开了沉犹的吐息,“她们都说我是谢府的丫鬟里长得顶好看的了,拾掇拾掇也像个小姐。”
“你还真是个跟人私奔出来的丫鬟呀!”沉犹见她一本正经地夸她自己,面无表情地开损,“难怪这么斤斤计较,身上一股丫鬟气。”
究竟是谁在斤斤计较!谯知微告诉自己不值得和一个乡野里的无知村汉计较,于是忍了又忍,最后才咬牙切齿地蹦出几个字:“不想和你说话了,你离我远点!”
“不过你确实挺好看的……”
谯知微以为沉犹又要吐出些恶毒的字眼来贬损她,没想到他完全不按套路出牌。
他目不转睛地看着她,凑得有多近呢,谯知微不仅能数清楚他的下睫毛,还能看清他略长的眼尾,尾尖像一个锋利的小钩。
“我就喜欢你这种类型的。”沉犹的表情很认真,谯知微竟然从他的脸上看到了一丝诡异的纯真。
他就说了这么一句,就像在点评今年的庄稼收成怎么样,一点也没有考虑过他说这样的话会不会让两人陷入格外暧昧的境地。
谯知微的脸又被绯色浸染,她的嘴唇抿了又抿,红润得像刚熟的樱桃。“你、你以后别说这种话了,我、我之前已经拒绝过你了,你这样让我挺难做的,我男人知道了又要生气。”
谢玉一生气,她就要受些皮rou苦。虽然她也不讨厌,谢玉用那双火热的瑞风眼看着她时,他眼眸里的墨海几乎要把她吞噬。
她陷入这样浓重的深渊中,有些喘不过气,却又有一种被束缚的安心。
每一条鞭痕,都是他赏赐给她的,痛苦又愉慰的印记。
她的嗓音本就有些甜,因为说得吞吞吐吐,唇齿间发出的声音就更加粘糊。
“你少自作多情,你这种类型的又不是只有你一个……”沉犹笑了一下,嘴角弯弯的,露出雪亮的牙齿。他用手指勾了一下谯知微的下巴,凑到她面前说,“还是说,你觉得……你在我这里是独一无二的。”
谯知微拨开了沉犹不安分的手指,皱眉道:“你别动手动脚的,我说了多少次了,你别老是这样调戏良家妇女……难怪你讨不到媳妇,谁愿意跟着你这种轻浮的男人。”
沉犹切了一声,收回了自己的手指。他的眼神又恢复了一贯的嘲冷:“你不愿意,多的是女人愿意。”
谯知微嘟囔着说:“那你快去找别的女人啊!”她说完,沉犹就看着她笑,也不说话,谯知微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她方才的这句话明显带着些歧义,特别像在拈酸吃醋。
“你烦死了!懒得理你!”
她懒得再和他废话,捡起了方才滚落在地上的脏衣,抱着木盆又重新向河边走去,打算再洗一遍。
沉犹被她抛在身后,也没再来继续sao扰她,谯知微好奇地回头看了一眼,发现沉犹停在原地,眼神直勾勾地落在她身上。
见谯知微回头看他,他朝她挑逗似的一笑,谯知微又急急忙忙转过身去,扭捏地走着路。忽而听见沉犹的声音响起,他似乎又在yin唱那首调子古怪的小曲。
他的声音很低,有股子颓废虚枉的味道:“唯见月寒日暖,来煎人寿……食熊则肥,食蛙则瘦……”
谯知微听不懂他在唱些什么,只当是些呕哑嘲哳的山野之歌。她也不甚在意,沿着弯弯扭扭的泥巴路,又回到了河边。
河岸浣衣的村女们早就走光了,谯知微小心翼翼地蹲在河堤上,发现河水似乎比之前更急了些。
她记得潜龙河水应当是极清澈的,缓慢而温柔的水流,淙淙流过指尖,漂干净衣裳上的污垢。
而现下这潜龙河却仿佛涨了chao一般,狂澜急涌,喷珠溅玉。
河水呈现出一种透明的青黑色,河道宛若一条黑练,向前铺陈而去。
水声呼啸,群山纠纷,然而周围除了河流涌动的声音外,听不见任何鸟鸣或是风声,有种寂寥悲怆之感。
谯知微是个旱鸭子,蹲在岸边,心里有些毛毛的。她脚踩的地儿不是很稳,为了避免失足落入水中,谯知微慢悠悠地抱着盆起身,打算换个下脚地。
可当她一回头,就发现沉犹站在她身后的不远处,目不转睛地瞧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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