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句话已有很强的暗示意味了,奈何孟清词缺了这根弦,她不善刺绣,从来都是顾纭绣了送她,她还没有回赠过的,便是与萧珩新婚燕尔之时,也从未想过给他绣什么,于是为难道:“非是我推脱,实在是我于刺绣裁剪一道,不通得很。”
洛长欢眸光讶异落在那一双轮廓完美,宛如兰花的纤纤素手上,心中闪过莫名的失落感。
他长长叹了口气,其实自己也不知为何如此怅然。他自从在杭州府有了名气之后,甚得女子爱慕,收到的荷包帕子同心结不计其数,早不知扔在了何处。
他自认对孟清词只是略感兴趣,究其原因,更多是因他对她的避之唯恐不及,激起了他的好胜心。
然今日亲眼目睹她见到那陌生男子的那一刻,自然而然流露中的复杂情绪,以及在他昏倒时的惊慌失措,那一瞬间他不知心中是何滋味。
如自己的珍爱之物被他人觊觎一般的危机感,嫉妒,恐慌,担忧,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让他烦乱了一整日,终于忍不住来找她。
这种难受的情绪,在他从半敞的格窗外,看到她将手轻轻覆于那陌生男子的额上,感受到两人之间难以言喻,又意外和谐的氛围时,到达了顶峰,再忍无可忍。
然而,洛诩,洛长欢,你不该是这样的人,他从未奢望一份感情,也不会为这世上任何一人驻足。
他下意识地想逃避,随口道:“那还是做你拿手的点心吧。”
“这个容易。”清词松了口气,她是真担心洛长欢又脑洞大开,给她出什么看似容易实则棘手的难题,又不是没有先例,遂问了几句他喜甜还是喜咸诸如此类的饮食细节,便笑道:“明日我做好了,就让知微给你送过去。”
洛长欢胡乱应了便匆匆离去。
清词并未留意洛长欢的反常,只这人今日竟没有歪缠,令她心中甚是愉快,想必是今早尝了她的点心,觉得甚是美味,是以念念不忘吧。
那个谁谁说的来着?要想抓住一个男人的心,首先要抓住他的胃,她对抓住洛长欢的心敬谢不敏,但如此轻而易举搞定洛长欢,却是出乎她的意料。
她摇了摇头,思及萧珩至今未醒,心下沉重,想着明日还是要打听一下姑苏城里再有没有别的大夫,他必是有极为重要的事才来到此处,不能耽误了。
*
清词离开,那微醺而又清甜的气息随之而去,屋中的火盆仍在燃着,可从格窗吹进来的风已带了深夜的寒意。
萧珩睁开眼,慢慢坐起身来,一张脸如凝了霜雪,心中戾气似要喷薄而出。
这般晚了,她还跟着陌生男子出去,有没有一点防人之心?那男子如此轻薄,唤她“卿卿”,她竟丝毫未察觉他言辞中的亲密,抑或是她也对她......,萧珩不愿再想下去,他绝不承认这一瞬间,心中既绞痛又酸酸楚楚的情绪叫做嫉妒!
男儿当胸怀天下,怎能如女子那般拈酸吃醋,何况阿词也不是轻易交付真心的性子,他该相信自己的妻子。
“你醒了?”抬眸便见她不知何时站在门前,一双秋水盈盈的杏眸里掠过惊喜之色。
满腔无名怒火在这一刻消弭,萧珩神情微缓,目光落在眼前的人儿身上,如寻回失而复得的珍宝,一寸一寸细细打量着她。
时隔半年,终是再一次见到了她。
一日不见,如隔三秋,那这跨越生死,战乱,人心的岁月,又有多漫长?
人道海水深,不抵相思半。
他的目光缱绻留恋,如绵绵丝线将她缠绕,她换了一身青衿,乌发束了个道髻,未施粉黛,但气色极好,一张脸在烛火下如美玉莹光,人似乎丰盈了一些,也长高了一些,较在国公府时端庄温雅的世子夫人,简素了许多,却多了清冷而蓬勃的生命力。
她合该是这样的,是他,弄丢了曾经的她,让她成为深宅大院里面目模糊的女子,让她的明眸里再没了光彩。
萧珩心绪万千,一时竟不知从何说起。
萧珩的情绪,如今清词已不甚关心。“世子。”她福了福身,姿势柔美流畅,态度温煦如同对待一个经年未见的朋友,“世子醒来便好,这是请大夫开的药。”
再次见到萧珩,她的心情很平静,果然,多给自己找点事做,不拘于一方天地,便不会沉溺于过往,为旧情所苦。
山长曾说,若女子能走出宅门,便不屑于小情小爱,必能做出一番事业,未必不如男子。
山长自己不就是如此?
她坚定了追随山长的决心。
清词从食盒里端出药碗,摸了摸仍是温温的,便道:“世子趁着药性还在,快喝了罢。余下的方子在这里。”
她指了指剩下的药包,“因未见世子随身携带伤药,也未见随从暗卫,只得请了这里的大夫斟酌着开了药,世子先用着,待明日赵大人归来,世子有事,尽可吩咐与他。”
“夜色已深,清词不便在此多留,世子早些安歇。”她看了他一眼,便要转身离开。
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