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她,看着另一个女子,在她眼前,救自己的夫君。
同是天涯沦落人?
清词心中忽然升起一种命运的荒谬感,便是于这样焦急万分的时刻,她亦感到一丝啼笑皆非。
应是过了午时,万籁俱寂里,有夜鸟振翅飞过的声音。
许是觉得这样无言的时刻太尴尬,而崖下久久无人上来,应是仍在搜寻,沈拓出声道:“孟夫人无需担忧,临简机敏,必能无虞。”
雪虽已不下了,但站了许久,清词已感到寒气浸遍了全身,织锦斗篷下,踩在雪地里的双足冻得如同冰块,毫无知觉,她将手笼在脸庞呵了呵气,又忍不住跺了跺脚,勉强展颜一笑:“借沈大哥吉言。”
沈拓凝神看她半晌,转身走进身后的树林里,不多时抱了一大捧枯树枝出来,堆在地上,便抽出怀中袖剑,以手为轴,在地上挖了个浅坑,道:“底下山谷颇大,看情形还要再找一段时间,先暖暖身子吧。”
那两个亲兵暗忖刚才为何没想到,忙又进林子里寻了些枯枝落叶和石块,三人将火堆燃了起来,清词见方才沈拓抽出袖剑,那剑锋如秋水明澈,隐隐有一线光芒流动,蓦然想起“割鸡焉用牛刀”这个词,一直沉重的心情才稍觉轻快。
火光照亮了暗夜,方才僵硬的手渐渐灵活,清词问:“您也是一直在北境吗?”
“呆过一段时间。”沈拓往火堆里扔着干树枝,随口道:“只我本性不喜拘束,更习惯了江湖生涯。”
清词有些好奇,她虽然也看过诸如《三十三剑侠传》,《聂隐娘》,《龙图公案》等关于侠客的话本子,但她其实没有见过这样的人,忍不住问道:“是真的有人会飞檐走壁,凌波微步吗?”
沈拓微微一笑,看她的眼神如同看涉世未深的小姑娘,道:“那也未免太过神化了,飞檐走壁不难,如临简和璃月都可以做到,只凌波微步这类存在于传奇中的轻功,这世上亦不过寥寥几人习得。”
“我也不能够。”
“然江湖上奇人异士颇多,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清词“哦”了一声,还要再问,忽听崖下一阵喧哗,夹杂着人声:“小心些,莫碰了世子。”她猛然起身,惊喜道:“人找到了。”说着脚步轻盈从沈拓身旁掠过。
此时赵剑背着萧珩刚爬上山崖,紧随其后的是赵璃月,明亮火光下萧珩半身血迹,乍一看触目惊心,见他黑眸半阖,侧颜苍白冷峻,清词心中刺痛,急步小跑过去,轻声唤了句:“萧珩”。
但这两个字刚出口便戛然而止,因她关切看向萧珩的目光,落在那一双紧紧交握的手上,一刹那的惊喜便凝在了眼底。
然此时此刻,自然是萧珩的伤势更为重要,心头的伤感和刺痛不过一闪而过。
萧珩听到熟悉的女子声音,不觉诧异,他睁开眼睛,看见妻子正站在他面前,睫毛上不知是雪珠还是泪珠轻轻颤动,定定看着他。
他先是一阵欢喜,随即意识到,如此天寒地冻之际,孟清词怎会出现在这里,又见她虽裹着厚厚的斗篷,可脸上早无一丝血色,唇亦淡得发白,不觉目色微沉,冷声道:“胡闹!谁带夫人过来的?”
背着他的赵剑立刻垂下了头。
清词咬唇,别开目光不去看那握在一起的手,道:“不怪赵大人,是我担心你,硬要跟过来的。”
又问:“你的伤势如何了?怎么满身都是血!”她虽然竭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力图使自己显得镇定淡然,可她也是第一次见到这样虚弱的萧珩,这样说着,泪珠却毫无征兆掉了下来。
萧珩叹了口气,抽出手,先冲赵璃月道了声:“多谢郡主。”
“你我之间,何必言谢?”赵璃月本想冲口而出的一句话,却在看到萧珩的手温柔擦净孟清词脸上的泪时,哽在了喉中。
萧珩只觉触手如冰,他知妻子从未经过这样的场面,安慰道:“只是看着吓人罢了,实则没什么大碍。”
赵剑腹诽,这些血是谁的?明明刚刚找到世子的时候,世子已因失学过多濒临昏迷。眼看着世子还在安慰夫人,他忍不住道:“夫人,伤口刚才也只是做了粗浅的包扎,世子需尽快安顿。”
孟清词方才情急关心,回过神来便觉众目睽睽之下,萧珩的动作有些亲密,不觉赧然,后退了一步道:“好,那我们回府。”
赵剑道:“恐来不及,不若先借住龙泉寺,请随行的太医看上一看,还请世子示下。”他虽这么说,心里想的却是,世子您可千万别逞能了啊。
好在萧珩甚有自知之明,闻言只沉yin短短一瞬便道:“去龙泉寺。”
赵剑和亲兵一起,将萧珩小心翼翼挪到担架上。
孟清词转身,朝赵璃月行礼,感激道:“今日多蒙郡主相助,待世子痊愈,我们再上门拜谢。”
赵璃月摆了摆手:“无需如此客气。”
天边渐渐变成了浅青色,薄雾将散未散,赵璃月目送着一行人慢慢下山,垂头盯着自己的手。
她第一个寻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