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岫云吓得心都到嗓子眼了,不敢答话,见他要贴上来,伸手抵住了他。
“那件事后,你就在生气,”他低眸,眼睫也下耷,“连梦里也不让我靠近。”
做梦呢。
她撇嘴,想着怎么弄醒他,就听他问:“要如何你才肯原谅?”
看着满地水坑和水坑里的月亮,突然也怄气起来的她指着地:“那殿下就……跪下,认错。”
她随口说说气他的,这么傲气的人,除了皇帝,他跪谁啊。
果不其然,他皱了眉,以为他又要大喊“放肆”时,却听到他一个“好”字,她手下一紧。
她坐在石桌上,两条腿悬空,眼见着他扑通一下跪了地,握着她的手,醉醺醺发蒙的样子盯着她。
他们两个一定有一个失心疯了,他清醒之后不会砍了她吧。
她喉头发紧,愣了许久才缓缓伸手扯他起身。
“不气了,就不许走了,”他起身之后忽然倾身而上,轻啄在了她嘴角,恍惚自嘲说,“也只是在梦里,你不会离开我。”
她浑身紧绷起,吓得脑子空白,被他环在怀里,听着他接着喃喃。
“当年你走后,我去云州时,所有的岭北部下都想要架空我,拿我当傀儡,”他轻轻捏着她的下巴,“没关系,我就慢慢让他们服气,让他们惧我,敬我。有时候累得慌,就逛去了云州东街末巷,你最喜欢那家的点心,记得吗?那些又甜又腻的东西,也不知道你怎么就那么喜欢。”
买来瞧着能想起从前,每每尝试想吃,却又恶心得要吐,只得摆着看了。
她抓着他肩,垂首不语。
“没有多少人是真的忠心于我,不过各取所需,这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我有五个随身侍卫,两个战死,两个叛我,只剩下裴望了。离开云州时,父皇不许我带走任何一个人。”他摩挲着她的脸颊,望着她如水眸子。
“他不想我有羽翼,疑心我,都可以,我不在意。可是为了他的疑心,明知道是户部的人故意移资建庙讨好他,也不肯处罚。他今日说,抚恤银钱的事,叁个月内莫要再提,只是不想让这事变成我的功劳。”
“殿下……”她犹豫着伸手,轻拍着他的背。
“去年天灾,失了男丁的兵士家中,两个月前各地都有上报,孤儿寡母,或是无力耕作的高堂已有不少饿死者,”他笑声带哀,“只是因为这事是被我戳破,所以他便不肯认,不能认。”
被裴龙背刺,被皇帝惩处,也不是全然不难过的。
“这世上没有一个人会安心待在我身边,”他缓缓凑近,软唇贴着她轻笑,“你也是。”
既然终究要走,终究会背叛他,不如从未来过。
他是被一杯酒浇醒的,酒水辣得眼睛难受,他擦了把脸,听到怀里的人冷声说:“醒了吗?”
自己的双手正扶在她腰上,眼前人眼睛含泪,却愠怒看着他。
他下意识要抽回手,却被她双腿夹着腰不许离开,崔岫云气急笑:“我烫手啊,方才不肯松手的是谁?”
他刚才做了什么?
眼见着他脸色越来越差,崔岫云清了清嗓子:“苏见深叫我告诉你,抚恤的事,殿下不用担心。姜遥将军将上回秦宛送去的钱都拿出来了,他愿意先贴上。”
他闻言抬眸,又迅速垂下。
“裴龙叛您,裴望还忠于您,还有那么多人在帮你,在这儿妄自菲薄什么?”她低声说着,想起他方才说她那些话,沉了口气问,“殿下能跟我赌一次吗?”
“什么?”
“我绝不会离开你,”她眼睛发酸,吸了吸鼻子笑,“也不知道我还有什么筹码,一条命横在这儿了。”
就算剖开真心给这个人看,他都那么胆小不会相信,她还能有什么办法。
已经许久没有人跟他许诺生死相随了,她目光灼灼,让人不得不信。
他碰倒了酒杯:“不是要报仇吗?”
“赵钦明,”她打断他,下定决心抱上了他,咫尺之间,呼吸交缠,“无论我报仇与否,我都不会害你分毫。”
哪怕她要报仇,此时的他又能说什么。
他也不过是个还未成事的乱臣贼子。
“我会保全裴望,保全你,把裴龙和裴望的事情告诉我。”她坚定说。
他们仍旧抱在一处,他也无甚多的可说,将当日的事说了一遍,不知这回怎么裴龙就要捅他们这一刀。
“你放开我。”他说完后皱眉看着此时他们的姿势。
回神过来的她一丝不肯放,咬着他耳下挑眉:“你是不是男人啊,只敢在梦里亲我?”
一会儿可怜巴巴的,此刻又装凶起来,她烦透了他这副样子,偏偏她会担心。
院子里幽香渐浓,身上酝酿起的浮热不可忽视。
明明是对视,是谁也不肯相让的争斗,不知是谁主动,软唇相贴时,他们就开始了撕咬一般。
“唔疼……你走神什么?”她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