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车前往品竹的住处时,两人在车上间聊着
「你在你爸那里过得好吗?」羽涵问着
这句说来轻巧,可是若详答又重到令人难以呼吸
「还好啊,就一般般~~」品竹觉得带过即可,就像久违的人问"你好吗?"也只是问候语,并不是想真正的停留倾听
「嗯.......」羽涵一时也不知该再问什么
「姐姐还有回南部吗?」品竹转移话题
「过年的时候吧,现在爸妈退休搬到南部陪伴外婆了,所以过年会回去,你呢?」
「没有了,nainai过世后,南部已经没亲人了,爸爸在nainai过世不久后,便将老房子卖出去了」
「下次可以跟我一起回南部啊,可以住外婆家喔」
两人上一次见面,是品竹nainai的告别式,听妈妈说品竹nainai过世前生病了一段时间,都是品竹一个人照顾,一个国三生要应付考试又要照顾nainai,实在太辛苦了,她爸另组家庭,新成立的公司也正处于艰困的时期,于是只能金援希望品竹多担待,这段时间爸爸买了一台笔电也帮她办了网路,也许是一种弥补吧
后来,在高一结束前,nainai过世了
告别式这天,羽涵久违的再见到了品竹,她长大了不少,已不是印象中爱腻着自己的可爱小女孩了,看见品竹的第一眼,就觉得这小女孩有着不属于该年纪的沧桑感,彷彿有千斤的重担压在她小小的肩膀上,羽涵看着很是不捨
羽涵向前去抱住品竹说着「品竹,辛苦了」,她抱紧她给她依靠,拍拍她的背给她安慰
这句话竟然让品竹的泪水夺眶而出,她明明一直忍着不哭的,明明觉得这不过是预期的结果,可是羽涵向她说「辛苦了」,彷彿她都知道,彷彿她心疼着,她忽然好委屈好伤心,这一年多来的沉重,在这一刻好像轻了许多,轻到眼泪都可以放肆了
当天晚上,品竹的爸爸交代着她要准备转学的事,接着就回北部了,留下品竹一个人,其实品竹已经习惯孤独了,只是这个夜晚,这个没有其他亲人的夜晚,还是特别令人感到寂寞
这晚,羽涵敲了她的门
「介意我来坐坐吗?」羽涵带着枕头来了
「10点半了耶?」品竹瞧了一眼.......枕头?!
「喔,我跟我妈说今天睡这里喔,所以她已经锁门了,如果你不收留我的话,我要露宿街头了」羽涵一副理所当然准备就绪的模样等待着品竹的回应
品竹笑了,这是这一年多来,她首次无压力的笑了,一来是肩上的沉重离开了,二来是羽涵的陪伴
躺在床上时,没人说话,许久之后,羽涵以为品竹睡着了,毕竟今天从早到晚的忙碌,可是忽然听到品竹说
「如果我说nainai是我害死的,你会觉得我很坏吗?」她说得很轻很小心
羽涵转过身面对着平躺的品竹,等待着品竹把话说完
「我国三时要考试,但nainai病重,我每天晚上都要照顾她,到后来真的太累太累了,我心里偶尔会希望她可以早点离开.......但又责备自己怎么这么不孝....」品竹哽咽了,羽涵依旧没说话,但她伸手握住品竹放在腹部上的手
「好不容易考上高中,高一时,学校有很多活动,我全部不能参加,因为要照顾病重的nainai,我心里又有些怨懟,可是现在我真的觉得很对不起nainai.......」品竹泣不成声,羽涵一把将品竹抱入怀里
「没有人在那样高压的环境下,还能不抱怨,你知道有些长期照顾者最后选择与病人同归于尽吗?长期的压力也会让人生病的,何况你还这么年轻?你能这样走过来已经很棒了,不要再苛责自己了,你的那些想法再正常不过了,不要因此责备自己,好不好?」
品竹哭得像个孩子似的,这一年多来她的压力都没有得到出口,都是她一个人忍耐再忍耐,没有人听她说,更没有人跟她一起分担,现在,羽涵的那些话,彷彿救赎,为她心里的黑洞终于注入一道阳光
羽涵抱着哭泣的她,安抚着,她有说不出的心疼,她真的很希望自己能为她分担一些重量
「你已经很棒了,真的,不哭了,乖~」
「再说了,如果小诅咒能够害死一个人,怎么世上还那么多坏人啊?我天天诅咒那些人,怎么他们都活好好好的?」羽涵说着
品竹破涕为笑「你也不用为了我说你诅咒别人啊?」在品竹心里,羽涵是很温暖善良的人
「是真的啊,我之前诅咒性侵犯都被剪掉gg,结果他们连入狱都没有耶,气死我了,看吧,诅咒没效的,别以为你那么强,随便诅咒都能害死人,真是太自以为是了喔」羽涵拍拍她的头说着,她伸长手臂拿了在品竹那侧的卫生纸,帮她擦去脸上的泪水,再拿二张给她
「擤个鼻涕吧,爱哭鬼」羽涵笑着说
「......」品竹接过卫生纸坐起来擤个乾净
用力的哭完后,整个人好像放松了许多,再躺回床上时,觉得好累,眼皮好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