忙眼疾手快地赶到他跟前,赶在他四脚朝天地摔下去之前小心翼翼地扶住了他的腰,慢慢把他放平了。
林稚一瞬间错觉他是个脊椎断裂的高危病人…好吧本来就是。
温和的,说不清是神力还是灵力的真气从他按着的地方源源不断地送了进去,几乎是立刻就缓解了林稚的不适。
林稚浑身像是泡在温暖的泉水里。沈焕半蹲着,他枕着沈焕的一条腿,
看着沈焕紧张的表情,觉得差不多了,不客气地拍了拍他的手,道:“放开。”
沈焕不赞同地看着他。
林稚仍旧板着脸:“那你低头。”
沈焕不明所以,却还是配合地微微垂首。
林稚一把揪住他的衣襟,借力抬起上半身,仰头吻住了他。
林稚枕着沈焕的腿,闭着眼,聚Jing会神地侧耳倾听,试图在死一般的寂静里捕捉到一些声音。
片刻后他睁开眼,道:“我怎么觉得这里越来越亮了。”
他记得最初坠落下来时,目之所及皆是一片浓稠的黑,可到现在,他已经能轻而易举地看见周遭的事物了。
虽然周围什么都没有。
比天光墟还要荒凉。
沈焕低头在他的嘴角亲了亲,说:“等太阳升起来,我们就离开。”
“哦——”林稚拉长了尾音,斜了他一眼,“那你就没别的话要跟我说了吗?”
沈焕眼含歉意地看着他:“抱歉,让你受惊了。”
“然后呢?”
沈焕:“我有分寸,不会……”
林稚冷漠打断:“你有个屁的分寸。”
林稚威胁他:“你给我好好想想,别想着蒙混过关,我只听实话。”
沈焕踟蹰了一下。
林稚在他腰上捏了一把:“快说。”
沈焕别开眼,轻声说:“我是到了山巅的时候,才发觉的。”
他不相信天道的保证,拾阶而上的时候,始终在想,要怎么破局。
因为心里一直牵挂着山下的林稚,到了半途,他才察觉到了心里隐隐的熟悉感。
他停了停脚步,往上看了一眼。
这一眼,似曾相识的感觉扑面而来,他恍惚间觉得,在很久以前的某个时候,他也曾在这漫长的阶梯上孤独地跋涉过。
这一感觉在他到达山巅的瞬间到了顶峰。
山巅上什么都没有,只有一扇窄小的,仅可容一人通过的门。
天道催促着他。
语气里的急切前所未有的强烈,强烈得让人以为,它在遮掩什么。
沈焕沉默了一下,忽然问:“我的记忆在哪?”
它答:“你进去后就知道了。”
这一回沈焕听得分明,它话语里的急切下掩盖的是什么。
是恐慌。
它在怕什么?
他前世的记忆大概是一个会让它忌惮的东西,可是,就算他此刻想起,也断然做不了什么,不至于让它忌惮到恐慌的地步。
它……
它是天道,它灵智已开,它……正在走向衰亡。
能让这个时候的它怕的,只有死。
可是,沈焕四顾,周围空空如也,有什么能让它死?
这寒冷的雪山之巅,只有他一个人。
只有他。
他眼波微动,又说:“你这般逼我,不怕我将来报复你么?”
它说:“待神君醒后,自会明白,我这都是为了你好。”
这话乍一听十分诚恳,实则暗含催促。
它甚至连敬称都不再使用。
它根本不怕他的报复。
更重要的是,沈焕发现,它和自己的联系,似乎更深了一些。
他忽而笑了起来,道:“不必等以后了。”
“就现在吧。”
他说着,利
落地拔剑出鞘。
于是他又得以领略了一次天道那攻击性极强的尖叫。
“住手!你要做什么!”
沈焕的笑意更深,不疾不徐地说:“只是试一试你。”
而现在他试出了结果,便不再犹豫。
沈焕说完,略带忐忑地道:“我不会死的。我把神力留给了你,只要你活着,我就不会死。”
林稚凝眸审视着他。
沈焕敛声屏息,惴惴不安地等待他的审判。
良久,林稚终于移开了目光,臭着脸道:“下不为例。”
沈焕不说话,握紧了他的手。
他没有告诉他的是,如果当时林稚没跟着他跳下来,他便会真正地死去,带着天道一起。
封神山的背面,一眼看不见光的万丈深渊,真名叫做“神殒之地”。
天道已经彻底走入了邪道。
如今天道已死,这暗无天日的神殒之地也会迎来千百年来的第一缕阳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