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是一场修行,充满了不确定因素。
就比如说现在,我正泡在池子里面尝试着催生荷花……因为我刚刚异想天开,想弄片大荷叶做个衣服,于是就一头沉进了水底,咬着刚刚发苗的嫩芽、尝试着把能量从体内灌输进去。
——结果却失败了,我的个性能量居然无法传递过去,只能在牙齿舌尖内不停地打转,像不断拍打的浪花般,徒劳无功的冲击着无形的屏障。
……不对吧,为什么不行?
我自己也有点蒙圈:按理说,只要是个东西,哪怕是最虚幻的空气——只要把祂的一部分放进我的体内,我就可以把力量递过去……过去都是这样的啊,难道不应该是这样的吗?
铁棍、铁锁链,这些都是金属,我也可以增强它们的强度、韧性……甚至能提升它们的熔点,为什么换做一株花苗却传递不了能量了?
为什么?我的个性到底是什么?发动条件到底都是什么?为什么没有说明书呢?
……头痛。
既然没有荷叶,那我就只能静静地待在水里了,再等一会,等到七点左右大家都走光了,学校里只剩下英雄科的老师们——俗称根津大人的保镖团——我就去教学楼里找衣服,穿上然后回家,反正就算现在回去也没什么事干。
不过,泡在水里的感觉真好啊,身体轻悠悠的,四肢也飘来飘去,干枯的树叶碎片随着风落在水面的上方,把水波一圈圈的晃开,思维仿佛停滞了,阳光也渐渐变得美好而不真实。
时间变得没有意义,在最初的窒息感过去后,身体自动调整成了低耗能模式,为了节约氧气,思维也不再运转,什么也不用想,十分轻松,只用看着周围的水色发呆……就这样,一直到水面上方忽然出现相泽消太的脸。
隔着一池水,我朝他吐出一串泡泡。
“上来,”相泽消太说,隔着水层,他的声音有些失真了,他的眼白有些发红,是模糊到看不清的红血丝,而随着弯腰蹲下的动作,略乱的黑发从他的肩头垂落下来。他又扎了一个小辫子。
“你不怕被人看到吗?”他问,就像怕冷还要玩水一样,他伸出手却只是用手指搅了搅水面,就又曲起手指,把手收了回去。
「都回家了,没人会看到我」
我又吐出两个气泡,用意念回答,却被那些飘飘悠悠升高的泡泡吸引了注意力,它们飞向那只水面上的手,却理所当然的破裂了,消失的时候还发出了极其轻微的“啵啵”声,这声音很清晰,就像我置身在风平浪静的海底,小而密集的鱼群在耳边争先嘬食,微小,但确实存在。
思考和运动都会加剧氧气消耗,但是我又确实不想控制此刻的瞎想,或者说,在这种近乎极限的环境下,身体已经不允许我“犹豫”或者“忍耐”,一切的思考与不思考都是必须进行的事情,是死亡也不能阻止的势在必行。
然而,记忆已经模糊不清了,尤其是那些稍微具体点的细节。我依旧看着相泽消太,却又好像透过他看向别处,发现自己已经回想不起那天晚上他在灯下仰着头看上来的样子。
喜欢一个人真的太简单,好像不需要理由,似乎也没有过程,只有一个“喜欢上了”的结果,然后就成了彻头彻尾的瞎子,觉得这个人从头到脚都可爱,但最奇怪、也最可惜的却是这份感情居然会自然而然的流失掉,这多么奇怪。
我真的喜欢他吗?
最安静的水底也无法给我答案,我想不出来,只想继续像现在这样躺在水里面,明明水温是冰冷的,接触久了却也觉得温暖。
相顾无言,相泽消太又把手探进了水里搅动了两下,“还不快上来,非要搞出点麻烦才能算是完整的一天?快点出来……给你带了衣服。”
“那些人都被我赶回去了。”他又补充。
“……唉。”我只能游上去,把头露出水面——那一刻,世界都透亮了,是重获新生的感觉。
“你还敢叹气,”相泽消太的视线滑动了一下,“平时看着挺威风,怎么没把那小子揍一顿?”
“先给我衣服好吗?”我伸手去相泽消太身后,抓过装衣服的袋子,“主要是本来也没什么,他又不是故意的,又在那儿一个劲的道歉……就只是被人看到了,有点丢脸呗……能怎么办。”
“能揍死他。”相泽消太神情莫辨。
我顿时无力,“你居然鼓动我打架?”
“没有,但你不能总是不反击,”他说:“今天算是你好运,整个人被掏出来,下次万一被掏出来的是心脏呢?就算他没有恶意,万一他个性失控了呢?你知道为什么英雄科的每个班都要单独占一层楼吗?就是因为你们还无法掌控个性。”
相泽消太顿了顿,又说道:“为了能看住你,这才刚开学一周,A班的负责人就已经增加到三个了,这也算是史无前例了,因为班主任必须拥有能够掌控「班级爆动」的能力,防止你们联合起来乱闹腾。我知道你不会闹腾,但你来雄英也不是为了学习如何压抑自己的,明白吗?”